记得是一九六八年,春节那天母亲一早就嘱咐我:“你今天上午拜年抓紧些时间,下午去一趟你二姨家,她前段时间病了,也不知好了没有?”二姨家在章丘,那时交通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下了火车距她家还有二十多里地,我就只有步行了。
那天,我到了二姨家已经傍晚。二姨全家热情地接待我——当然得吃饺子。我虽是晚辈,但远道而来,二姨夫把我当贵宾让在上座上,给我盛水饺的两个碗也与众不同——薄如纸、白如玉,碗外的印花古色古香,碗口的金线光彩夺目。饺子也特别的香,馅是猪肉丸的……我偷眼望着在矮桌上吃饭的表弟表妹,发现他们的水饺馅多半是白菜——我明白只有我这两碗水饺特别,是他家对我特殊照顾。
晚饭后,我忍不住好奇地对二姨夫说:“您的这两只碗真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碗呢!”二姨忙在一边插话:“你要是喜欢就带走吧,在俺家也用不出好用来!四个碗让你妹妹给毁了俩,这两个不一定那天也让她洗碗就给毁了!”表妹对我说:“俺爹俺娘把这几个碗稀罕的了不得,这么薄的碗能叫好碗吗……前阵子大队里破‘四旧’,把南岭的坟全扒了,从坟里扒出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分给社员了……这碗也是分的……”
我感到腹内如同开了锅,忙冲出门去,吐了个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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