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位亲戚在鲁南的一个朋友来到我家。他的独生子刚参加了高考,考得还不错,他是到省城来给儿子“面试”学校的。
亲戚的这个朋友是个个体老板,我仅是去亲戚那儿时与他见过几次面。他手里有一份大专院校的招生资料,我陪他“按图索骥”参观了省城财经、商贸类的所有大学。路上,他滔滔不绝,向我炫耀他家里的高档轿车、豪华住宅及宫殿般的家庭摆设……他自鸣得意地说:“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就是钱,有了钱就会有一切!我之所以让儿子学商贸,就是想让他将来像我一样经商挣大钱。有人说现在的人是‘有靠山的当官,有本事的练摊,横鹿井二(日本电影《追捕》中一痴呆患者)才每天拿着饭盒上班’!——这话真说到‘点’上了……”他的谬论令人厌恶,但碍于情面,我还是耐心地把自己所了解的学校情况一一介绍给他。
在他离别的晚宴上,他喜眉笑眼地又谈起了儿子。他说儿子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一直名列前茅,有好几篇作文不仅在市里的征文比赛中获了奖,还登了报呢。他对我说:“去年我儿子参加什么比赛我忘了反正又得了奖,学校邀请我去学校参加颁奖会,我自告奋勇上台表了态说‘老师只要觉得我儿子能给学校争来荣誉,要钱我出钱,要人我出人……’你猜怎么着?儿子为这事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说我是不学无术还信口什么黄!说他的同学都把我的讲话当成笑话传播……”我忍俊不禁,问他:“你儿子说的‘信口什么黄’是‘信口雌黄’吧?”“对、对!是信口雌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月后,亲戚的朋友给我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唉声叹气地说:“可气死我了!我撂下挣大钱的生意不做到省城给儿子选学校,原指望他学会经商将来挣大钱,昨天收到录取通知书才知道,他早就瞒着我填报了当地的一个师范学院,说他的理想是当一名教师……你说当个教书匠能有什么出息?一没权二没钱,顶多是个白领的横鹿井二……我养的儿子他怎么就不随我呢……”
放下电话,我心里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为了他的儿子不像他一样佯狂人世利令智昏;更为了他儿子对自己未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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