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是一种团聚。有多少人为了生活而一直奔波,平日里很少回家,而只有在这时才能得以与家人相聚。
过年,是一种尘俗心灵的释放。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我们才浸润在到处可见的喜庆的氛围之中,忘却心中的烦恼。
过年,是一种对明天生活的祝福。无论这逝去的岁月度过多少悲欢离合,但这一切难以追挽,何不妨在过年之际表达对美好生活的盼望。
我长期生活在济南西郊的农村,相对熟悉这块地域的过年习俗。当前乡村虽然正经历城市化浪潮的猛烈地冲击,但村中过年仍然保留着一套完整的仪式。
大年三十是年前最为忙碌的一天。清晨全家人就开始忙碌,妈妈在精心制作水饺馅,爸爸和我清扫屋室,擦亮窗户,贴大门对联,在影门墙正中粘大大的福字。下午家庭全员参与包水饺,妈妈负责揉面、切面、我来擀饺子皮,爸妈一起填充馅料,并最终包好晚上的水饺,注目眼前这惹人怜爱的水饺,心中充溢着劳动的喜悦。
大约下午五点,家家户户都相继点燃长长地爆竹,清脆的爆竹声不绝于耳,响彻云端,汇成盛大欢乐的海洋。碎碎的烟花铺满大地,恰似落英缤纷,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鲜艳的红色。此时妈妈着手煮水饺,煮熟的水饺光滑晶亮,宛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浓香四溢。
接下来首先请家堂,在正堂北屋端上三碗热乎乎的水饺,平行放置在木桌前面,在桌底旁放置火盆,燃烧火纸,用钩子翻动着盆中跳跃的火苗,等到火苗逐渐熄灭之时,每碗都向盆中倾洒水,希望逝去的亲人可以回家过年,大年初三家里人再送家堂,这一迎一送,以寄托我们对远在天堂的亲人们的哀思。蘸醋品尝饺子的时刻终于迎来了,夹一枚饺子入口,嘴角飘逸着家的温馨味道。晚上八点之际,桌上准备好热水、热茶,全家人围坐在沙发共看春晚,一直到春晚落幕,才肯离去休息。虽然现在春晚经常引起诸多非议,但这恰恰说明在我们的心中,春晚依然具有独特的地位。我端详父母整年栉风沐雨的脸庞,双鬓早已经染上了霜雪,但此时他们的笑容最为灿烂,这是对往事的和解,亦为对自我人生的激励。虽然生活看似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就这样地走到了如今的模样,但只要生活还在继续,就会拥有获取幸福的可能与信心。
大年初一的早饭必须是素饺子,而且一整天都不能洗碗,只图这一年的生活清清静静。我们换上新衣服,首先给家中的长辈拜年,然后穿街走巷地给邻居拜年。一声过年好,道尽这对崭新生活的翘首期待;一个有力的握手,说不尽这人世间的沧桑。老人们在家等待年青人及孩子们的问候。小孩们一般都是跟随成人拜年,他们纯真无忌,看到自己喜欢的糖果、瓜子与花生,直接伸手去抓它们并塞进口袋,使口袋变得越发鼓胀。年青人成为联系乡村中朴素情感的纽带,利用一天的时间给长辈拜年,对家中的晚辈做出榜样示范,这显然成为了促进乡间文化传承的难得契机。
心灵是外在事物的幻化,同样是过年,不同年龄阶段人们的心境颇不一样,对于它的感受五味杂陈。未结婚的年青人看到同龄人大多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而自己却是孑然一身,难免落寞浇在心间。还在读书的孩子朝气蓬勃,满怀进取,这不定的未来正向他们展开;而成人们相聚闲谈,无外乎就是子女的教育、婚姻问题,或者自己这过往一年的生活。法国哲学家萨特曾说,对自由的最大阻碍来自于自身太顾及他人的想法,既然过年了,无论过往对于你而言是好还是坏,已然无所谓,为何不以乐观豁达的态度直面这哪怕冰冷无情的现实。
新农村改造后乡村的楼房鳞次栉比,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迁入楼房的农村人对这记忆中的仪式都是从简处理。或许随着岁月长河的流逝,这传统的习惯也将被时光淹没,而无从寻找痕迹。若不珍惜,这一切都将很快地成为历史,过年对于我们只有符号式的象征,却早已失去了其长期传承的精神文化内涵。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思维观念的更新推动了过年方式的转变,但是短信代替不了面对面的交谈,一份厚礼也比不上宝贵的温情。流年淡如水,浓情总长留,我决定以文字形式诚实地保存这种生活图像,同时也是对自我人生的总结与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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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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