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前两天,我下班后去火车站接我妈。时间尚早,春风拂面,温度也适宜,于是我在进站口前的小广场上等了会儿,看着眼前赶火车的人来来往往。
火车站是个不太分白天黑夜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即便夜深人静,大部分人已经深睡,还是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在路上奔波。
上大学以前,我几乎没离开过家也没住过校,小学、初中、高中离家都很近,对离别和重逢也就没有太多的感触。
从离家读书到工作这些年,记不清爸妈去火车站、汽车站接送过我多少次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次都会去接,每次也都会去送。
老家的火车站离我家很近,打车起步价,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汽车更是方便,可以坐到小区门口不远处下车。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去接我,在我数次“抗议”无效后,也就由着他们了。说真的,每次回家,在出站口聚集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爸妈,还是很开心的。
偶尔只有我爸去接我,那我妈肯定是在家做好吃的走不开,但她总会透过四楼厨房的窗户,远远地看着我从小区大门走进来,然后在我走到楼下时探出头跟我打招呼,都等不及我上楼进门。
我第一次感到我爸也会老,是四五年前的夏天,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泛黄的白色挎肩背心,推着自行车去接我,头发有些苍白,整个人瘦瘦的,挎肩背心好像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下车看到他的那个瞬间,我鼻头酸酸的,差点儿哭了出来,但怕被他察觉,还是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聊天。那天回家短短的几步路,我走得特别漫长和沉重,不敢相信那个在我心里不会老的男人,有一天也会老,而他的老仿佛是在一瞬间完成。
我刚开始工作那年,弟弟还在读大学,我妈坐汽车从老家来济南看我俩。济南汽车总站分北区和南区,不确定车会停在哪个车站。于是,我跟弟弟一人在一个车站等着。没想到汽车半路坏了,司机重新找了辆车把旅客给拉到了火车站那边的客运站。我妈没有手机联系不到我们,好在她还比较机智,打车去了汽车站找到我们。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妈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我们的着急,还开玩笑说,“妈,你还是生少了,应该生仨,火车站那边汽车站再安排一个。”就这么一句玩笑话,把我妈给惹生气了。
若干年后,她还吐槽我这么说她,她那时是怕我们等不到她担心、着急,在那种情况下她考虑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我和弟弟。听罢,我是无言以对,为自己当时的不够体谅和理解,深感愧疚。
去年夏天,我下班后照例去火车站接我妈,没想到那趟火车因为大雨晚点两个多小时,原本晚上8点40多到站,结果快11点才到。我在火车站附近的肯德基里等了将近五个小时,慢悠悠地看完了张晓风的一本书。
我站在出站口,在涌过来的一群人里迅速寻找着她的影子。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她高兴地挥手像个孩子。我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她便跟我唠叨着火车如何如何晚点儿,她是如何如何的着急,还有对我深更半夜等她这么久的心疼,担心会影响我第二天的工作,却只字不提她坐车的劳累。
我不再是那个当年不懂事的姑娘,我笑着跟她说:“夏天本来睡得晚,在家这个点儿也不会睡的。”她才舒心地笑了。我想换作如果是我的火车晚点,她也一定会在出站口等我,哪怕等得比这还要久。
这几年,随着弟弟家大宝二宝的出生,我妈来济南的次数渐渐多了,于是我去车站接送我妈的次数多了(我爸退休后又找了份工作,相对来的次数比较少)。在迎来送往中,我跟我妈的角色好像发生了互换;于是在不断地接送过程中,我渐渐读懂了我爸妈。
每一次去车站,不止是简单的接和送,而是意味着又一次的离别和重逢;而在这一次次的离别和重逢中,我们渐渐大了,父母渐渐老了。
火车站那长长的通道,就像是时光隧道,可惜是回不去的时光。但时光里有你有我,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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