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是在农村长大,但对土地却一直有着浓厚的眷恋。
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我爸单位的职工家属院,两间平房,一个小院,院子的另外一边,一角是厨房,另外一角是杂物间。院子不大,而且用砖粗糙地铺过地面,每当夏天会有杂草从砖缝里冒出来。领导或者资历比较老的职工虽住的也是平房,但比我们住的要宽敞,关键是每家每户有个大大的院子。我同学家就有一个这样的院子,她爸妈在院里会种点儿花,比如月季;然后会留一块儿地种菜,有时候也会种草莓,好像院里还有棵无花果树。自来水管就在院子里,浇水方便得很。有时候喊她一起上学的时候,她妈妈会随手摘西红柿,黄瓜或者草莓洗洗递给我们吃,绝对是最新鲜的。那个时候我很羡慕她家的这个院子,想种啥就种啥,想吃啥吃啥,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那时候也小,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今年过年回家,这个同学的爸妈去我们家玩恰巧碰到,聊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叔叔阿姨一样是滔滔不绝。只是时过多年,我们大了,他们老了,但一见如故从未变过。
后来,家属院被夷为平地,大家都搬进了楼房,小区除了水泥马路,就是瓷砖铺设的小路,仅有的土地也被规划为社区花园,是不允许私人种菜的。再后来,我工作了,房价也是嗖嗖地增长着,在一个背井离乡的城市打拼多年,找个落脚地儿已然没那么容易,有个像小时候我同学家那样院子的房子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曾经有个在北京工作的男生在写给他大学同学的一封信中,有这么一句话,他说“这是一个留不下的北京,而背后是一个回不去的故乡。”我虽未在北京一线城市工作,可他那种情感一样感同身受,尤其那句“背后是一个回不去的故乡”,是啊,那个承载着太多记忆的小城,我的故乡,终究再也回不去了。对于故乡,我不再是一个见证者、参与者,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有个院子的梦想在这个虽不是寸土寸金,但也是有点儿承受不了的房价面前,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实现不了了,但是种菜的小小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某天周末早上,一出门发现小区有个卖菜苗的老太太,什么丝瓜,苦瓜,黄瓜,西红柿,辣椒。。。。。。基本上常见的那些蔬菜都有。一时兴起,本着好养省事的原则,在老太太的推荐下买了小西红柿和圆椒的苗各两棵,碰巧家里还有闲置的三个小花盆儿,最最关键,上次从山上弄来种花的土还有一些,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我开始了平生第一次的种菜历程。
你看看我这家伙事儿,也知道我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成不了什么“果蔬大王”,纯属用种花的心态来种菜。如若能结果,当然最好,我也重温一下当年摘下来洗洗就吃的回忆;如若不能结果,就当是种了次花,顺便普及下植物的知识。西红柿,辣椒虽没少吃,但真要问我叶长啥样啥形,花儿长啥样啥色,一概不知。
我每天勤恳地浇水,但是没有施肥,家里确实没有肥料,也没有去买。平时天天见,觉得一天天也没长多少,中间出差三天,回来发现都长了一大截,离开前辣椒比西红柿高,等回来的时候,西红柿已经超过了辣椒。接下来西红柿的生长速度更是甩了辣椒好几条街,我不知道需不需要修枝或打尖儿,只能任其疯长着。
某天早上,西红柿开花了,第一次知道西红柿的花原来是小小的黄色,很可惜花很快谢了并没有结果,有一点儿小小的失望。于是上网一查,才知道需要授粉,好在是雌雄同体,但因为是在封闭的阳台上,缺少蜜蜂传粉和风的流动,所以结果的概率不大。我按网上的时间和方法,又摇又吹进行人工授粉,但并不见成效。还是一个早上,又遇到了那个老太太在卖菜苗,我向她请教,她笑而不语,倒是旁边路过的一大爷发话了,他说他在阳台种了好几年了,都只是开花不结果。从大爷那里还得到了另外一个信息:夏天封闭阳台上的温度很高,也会造成不容易结果。好吧,我想摘西红柿洗洗就吃的愿望看来是没戏了,好在辣椒悄悄地结了一个,终究没有白忙活一场。
豆芽菜粗细的西红柿一不留神,竟然窜到了一米半还多,直逼阳台上的屋顶。看似弱不禁风,又高又瘦,却靠着零星的少许的枝叶稳稳地依附在窗户的玻璃上,保持着一种顺其自然的平衡。只可惜这种平衡被我多余的担心打破,原本是想扶一下让它更稳,不曾想轻轻一碰,一下子折了下来。幸亏我“聪明”,顺手没有合适的支撑物,拿胶带把它粘在窗户上的铝框上。西红柿的花,是开了谢,谢了开,生生不息;辣椒花开的很少,花是白色的,比西红柿的花要大,也好看得多。就在我都快忘记了西红柿还会结果这事儿的时候,有天傍晚浇水的时候发现,顶端有个像酸枣大小的青色小果儿。我是近视,还以为是太高看花了眼,赶紧搬了个马扎踩着近距离看了看,的确有个小西红柿挂在上头。我高兴坏了,原本没有期待的时候,希望之果却悄然冒出来了。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凉的缘故,顶端的小西红柿一个个地冒出来,到目前为止大概有十来个,虽然少得可怜,但是比一个没有好太多了。
秋天来了,又到了一个收获的季节,阳台上种菜也慢慢接近了尾声,西红柿慢慢长大,青色通体慢慢变粉红,桔红,冷不丁就全身变成了通红;辣椒的花后面也开了几朵儿,但结的还是唯一的那个辣椒,如今也由青椒变成了红椒。真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忽然又舍不得了,或许我已经不是再想着如何去品尝它们的美味,只是见证了一场生命成长的历程,这是在超市,在菜摊上买菜时所不能体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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