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七年我五岁,在外地工作的母亲由于工作繁忙没有精力照顾我,就把我托付给居住在济南的姑姥姥抚养。
姑姥姥一生未曾婚嫁,后来得知她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孤身只影地安度修心养性的岁月。我的到来,给她幽静的生活增添了很多烦恼和艰辛,也给她孤寂的晚年弥补了许多情趣和欢乐。
那个年代还很贫穷,姑姥姥同多数人家一样,瓦灶绳床粗茶淡饭。但每次做饭,她都千方百计地给我做些可口的饭菜,并时常用她的巧手做些稀奇形状的食品来调剂我的食欲——而她每餐吃的却是窝头咸菜。
那时,姑姥姥的经济来源是给人做衣服,她能根据顾客的需求做各种款式的时装,且价格低廉,所以顾客极多。我到她那儿之前,她为了满足顾客的需求每天都劳作到很晚。但我到她身边以后,她为了能对我悉心照料辞去了很多生意,就这样仍然生怕对我照顾不周。白天她以哄我玩耍为主,抽空碌忙地给人家做衣服。每当夜幕降临,姑姥姥给我洗涮完毕,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这样的幸福时光不觉间就过了一年多……
后来我偶尔发现,姑姥姥哄我睡觉时竟时常的掉下眼泪。我虽然不懂其原因,但孩童的“自作聪明”和“献殷勤”还是有的。每次帮她擦去泪水我都会哄她说:“等我长大了我也给您讲故事,给您讲很多的故事!要不您去做衣服吧,我等着您做完……”姑姥姥每次都动情地把我揽在怀里,用颤巍巍的手抱紧我,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来信要接我回去,是姑姥姥强留下了我。
我七岁的时候,母亲调到了济南工作,我回到了母亲身边。由于离姑姥姥家不远,每天放了学我必定先去姑姥姥家——姑姥姥也总会在门外恭候着我。有时我在她那儿“乐不思蜀”,经常让半夜找上门来的母亲训斥着回家,身后姑姥姥的劝慰声中我能深深体味到所蕴藏的内疚和担忧……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年代,十六岁的我分配到了外地工作。远离姑姥姥的日子里,伴随着我的是姑姥姥为我做的一副棉手套。每次看到这副手套,就想起姑姥姥慈祥的笑容……
我在外地工作的第四年冬天,家书中传来姑姥姥病逝的噩耗,已无力赶回去奔丧的我在宿舍里痛彻肺腑地大哭了一场……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姑姥姥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她慈祥地嘱咐我要这样、要那样……每次醒来,我的泪水便长流不止再也难以入眠……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总觉得姑姥姥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只是生活在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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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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