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工作的那个公社农具厂又分配来了几名工人,是从农村招工来的几名下乡知青。他们的家乡分别在青岛和淄博,由于在农村插队时他们就在一起,自然非常熟悉。
据他们讲,插队的那个地方比这儿还要贫穷,他们一年也吃不上几次细粮,副食品也仅有咸菜,甚至还有饿肚子的时候。由于大多的知青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加之常年朝齑暮盐的日子实在难熬,于是便用粗粮换取细粮和豆腐之类的副食品。殊不知“食髓知味”,此现象竟越演越烈,结果是由“寅吃卯粮”发展到了饔飧不继的地步。有时他们谈起插队时的日子,也懊悔做过许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例如偷老乡家鸡窝的鸡蛋、偷生产队仓库的粮食,甚至还偷来临庄的狗杀了解馋……他们说出现这种现象,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精神空虚和闲的。那时在生产队干活都是出工不出力,因为工分不值钱,旷工也成了家常便饭,何况农闲时更是无事可干,闲得他们时常的惹祸,确切地说是发泄对现状的不满。
这些新招来的知青虽然有些顽皮但大都遵规守矩,仅是他们其中一个叫李子的时常在外惹是生非,败坏了他们群体的名声。
李子是青岛人,出身于干部家庭,可能是自小受家庭娇惯的缘故,时常的做些令人厌恶的事,来到这儿没过两天就成了当地的“名人”。他的工种是铁匠,下了班脸不洗衣服不换,脏兮兮地就到处闲逛,有时还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高歌一曲……放荡不羁的行为自然让人们“刮目相看”,加之他的嗓音比驴叫也强不了多少,很快就让人们都知道了他这位“另类”的到来。一次我随他走在街上,一位老太太暗地里招手唤我,偷偷地问道:“这个人有神经病么?”我笑着说:“他就这种调皮毛病!”老太太嘟囔着:“俺地个老娘唉,这是个嘛人啊?可别给俺吓着孩子喽!”
记得他们刚来的那年冬天,李子向领导请假,要去其他厂看望同来的一个同学,因单位工作太忙,领导没有准他的假。那天晚上他躺在了床上还一直地抱怨,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穿上衣服下了床,迎着咆哮的狂风出了门……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回来了,自己躺在被窝里还忍不住地哈哈大笑。我问他干嘛去了?他说他去把公社各单位的牌子都给调换了一遍,邮电所的牌子他给挂到粮所去了、工商所的挂到储蓄所了、兽医站的挂到医院了、医院的挂到屠宰站了……我问他这样做图什么呢?有的人“损人利己”,但他“损人”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获得利益,而你“损人”的目的不仅不“利己”还自己遭罪(冻得他直哆嗦)。他回答:“图个乐、图个乐……”话没说完竟然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各单位的领导纷纷到我厂找领导问罪,他们知道准又是我厂新来的这个李子干的。我厂的主任早已接到了告状的电话,又乐又气又没办法,竟把一腔怒火发在了这些前来告状的领导身上,吹胡子瞪眼地冲着他们吼道:“我也知道是李子干的,你能怎么着?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们本事大,要不我给上面反映反映,把他调到你们单位去……”那些领导见状,嘴里嚷着:“别价、别价!”都慌忙摆着手离去了。
你还别说,正因为这个李子“坏”得出了名,最终却落了个“因‘坏’得福”的结局。那年征兵时他报了名,由于报名参军的人太多,形成了“百里挑一”的局面,为此每个报名的人都担心自己当不了兵而忐忑不安。李子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当兵的希望更加渺茫,便去找各单位的领导求助。这些领导包括公社人武部的部长都替他说了许多的好话,按这些领导们背后的说法是:“可赶紧让这个‘孽祸’走了吧!”——结果李子顺利地当了兵去了部队。李子到部队后与我书信来往了很多年,由于部队纪律的制约和育人有道,李子倒很有出息,几年后提了干,后来转业回了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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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