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淑云
我非常喜欢吃南瓜。
女儿出生那年,我把母亲从老家接来,一天早饭的时候,看着碗里的南瓜,无意中和母亲提起小时候院子里种的那些南瓜如何的好吃,母亲说正巧今年春天在院子里种了些,回去的时候给我捎来。我说算了,一个南瓜十几斤,从村子到公路还得走三里路,背着南瓜怪沉的,再说城里有卖的。母亲没再说什么。
孩子满月了,母亲说回家看看,呆上三天两天的就回来。本打算找辆车送她回去,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说自己又没车竟给别人添麻烦。我们听了她的话。人老了喜欢随意和自由,再说母亲身体很好,走几里路没问题。
五六天过去了,母亲还没回来。爱人想去看看,我说不用,让妈在家多呆几天吧,她不喜欢城里的生活,赚闷得慌。
母亲走后的第八天下午,两点多钟,女儿正在憨睡,爱人已上班,我一个无所事从,随手拿起一本文摘,刚到手还没打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急跑出去,打开院门一下子呆住了:母亲微笑着,身后停放着母亲的那辆脚蹬三轮车,车上装了七八个大南瓜,七八个大南瓜至少有一百斤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从母亲手中接过车子推进家门,内心百感焦急,不知说什么才好,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儿。
若在平时,我会责怪母亲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那天我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怕一张嘴泪就会流下来。母亲还没吃午饭,我急忙插上电饭锅,把中午顿的鸡块连同馒头一起热过,当我看到母亲大口大口嚼着馒头的时候,隐忍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像哄水一样汹涌......
母亲见状笑着说:“哭啥,骑车能来证明我身体还行。”
接着母亲边吃边给我讲起她在家几天的所见所闻,朴素的村庄在母亲娓娓地讲述中,竟然显得如此温暖与豪奢,仿佛母亲回的不是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小村落,而是去了一座最适合颐养生命的豪华庄园。
看着母亲笑容背后满脸的疲惫,我非常后悔,自己不该和母亲说喜欢吃南瓜一事,害得六十岁的母亲骑三轮车走这么远的路。
七十里路呀,太远了!若半路上刮起风就更麻烦了。再说三轮车本身骑不快,载着南瓜更是无法骑快,又加上母亲上了年纪,骑三轮车整整走了尽八个小时啊!
我在城里工作十多年,仅在刚调上来的那年骑车回家一次。就是那一次累得我手腕得了腱鞘炎,疼了好长时间,后来一听姐姐骑车回家我就憷头。曾和母亲提起此事,但母亲并未考虑这些,她一心想着她的女儿爱吃南瓜;她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甚至连同自己给过生命的女儿。
在母亲的心目中,只要自己力所能及且对儿女有益的就是应该的。她想着法儿的把那些南瓜驮来,忘记了路上经常遇到的风雨,忘记了自己已不再年轻,更未想过路途遥远,该如何应对随时而来的疲劳和饥饿。
后来我把这件事说给同事听,她听了哈哈大笑,她说:“你妈真是的,这么远的路,若累坏了住了院,你好歹花花也远比那几个南瓜花得钱多。”我笑了笑。不否认朋友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我从没有这样想过,既便母亲真的累坏了,我会一如既往地照顾她关心她爱她,为她治病花再多的钱亦会毫无怨言。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在这个被金钱和利益驱使的社会,除了父母,有几个人能这样对你?还有谁会把这种无私的爱给你?母亲的爱,恐怕花多少钱都买不来,它才是人世间真正的稀世珍宝!拥有它的人生必定是幸福的、温暖的,更是美丽的!
这就是母亲,我的平凡的母亲!
这就是母爱,一种无私的忘我的爱!
四十多年来,我一直被这种深情的爱包围着,享受着它,每时每刻如沐春风,生活的氛围因此也越来越感觉温暖。
每每想起或吃到那香甜的南瓜,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那天母亲灿烂的笑容和那笑容背后所掩盖的疲劳。这也是我这一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永恒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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