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我的人,都说我爱笑。其实,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我的母亲。若见了,自然会说:和她妈一样。
我的母亲生于缺吃少穿的抗战岁月,姊妹六个,她老人家排行最小,但“卓有远见”的姥姥还是让她的每一个孩子都读了书,识了字。教识字班的时候,母亲教过很多不识字的姐妹。
母亲不仅识字,且写得一手好字。在过去通讯落后的年代,信,电报是传递信息的主要工具。每逢吃饭前后,总有人来找母亲看信,写信。这时的母亲总是赶紧撂下碗筷,洗洗手,把人家的信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拉邻居坐下,认认真真地读给他们听。那时候人们注重亲情,信一般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母亲读信的满脸笑容里,听读者就能体察到写信人的心理,从邻居耐心的聆听中也能看出家人对在外的亲人的牵肠挂肚。有需要回信的,母亲就拿出纸和笔,慢慢地把纸抚平,母亲再轻轻的弹试,就像纸上落满了灰尘一样的细心。每每等到把邻居送走,饭早凉透了。但此时的母亲吃起来似乎比先前还香,还热乎。
打我记事时起,奶奶就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岁月,我没有一次看到过母亲惹奶奶生气。奶奶活了92岁,临终前夕,满屋儿女子孙几十人围在一起,唯有瘦小的母亲一人躲在门外低啜,奶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努力睁开混浊的双眼,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华(大姐的乳名)的娘。”母亲听到叫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握住奶奶的手:“娘,我在这儿。”奶奶使出浑身力气,从枕头里拿出一沓钱来,那是奶奶所有的积蓄。她使劲往母亲手里塞:“华的娘,没有你,我活不了这么大岁数,你是世上最好的儿媳,这钱给你……”。母亲赶紧推脱着:“不,您还能花……”但不知奶奶是否听到,就已闭上了眼睛。奶奶走了,但她那知足而又极其安详略带微笑的面容,在事隔23年的今天,我还能清晰记起。
奶奶生了四个孩子,父亲最小,自始至终在我记忆里,姑姑和大爷的样子一直都是模糊的。他们很少来看望奶奶,但从未听到过母亲发过一句怨言。把奶奶安葬完,母亲对大伙说:“娘盖过的被子我留着,其余的东西,还有这几百块钱,”说着就拿出来,”给大姐吧,大姐的日子不好过……”娘所说的“大姐”,就是我的大姑。一个被穷苦生活折磨的毫无尊严的人。尽管天生慈善的母亲在以后的生活中经常给予她物质的帮助,但最终也没能改变她穷苦潦倒的命运。
在过去那些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岁月,我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但从未听见母亲说过一个“穷”字。也许母亲天生就是个乐天派,致使“怨”字终生和她无缘。物质的贫乏和她精神的富有,即使是现在如此富有的我也不能和当年的她相比!乔治-赫伯特说:“一个好母亲,抵得上一百个教师。”我想,是的。多少年来,母爱是文学和音乐永恒的主题,我们赋予它太多的诠释,也赋予它太多的内涵。虽然,没有史诗般的撼人心魄,也不会有大海的惊涛骇浪,但母爱就像春雨,像一支《摇篮曲》,润物无声绵长悠远。
有人说:母爱就是一生相伴的盈盈笑语,母爱就是相隔千里的缕缕思念。我那矮小的母亲,虽是瘦弱的身躯,但有着松柏的刚毅。她总是笑容可掬,把温暖欢笑带给儿女。我常常想:母亲呀,您的胸怀到底有多大,为什么能把所有的委屈都装下?母亲呀,您瘦弱的身躯,到底有多坚强,为什么所有的困难您都不怕!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会想方设法让我吃上零食。春天,她会炒些黄豆、花生什么的,让我装在口袋里,咯绷咯绷的响声和豆子的香气常常馋坏了我的小伙伴们,逗得她们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只叫:“给我一粒,给我一粒……”,那快乐的场面别提让我有多得意。夏天,她会为我们准备一些清甜的黄瓜,西红柿……让大自然的清香粘满你的唇齿,溢满你的全身。秋天,她会举着棍子敲打树上的栆儿。冬天,推开家门的第一眼,桌子上就有我爱吃的地瓜饭。看到地瓜饭,我会自顾自的拿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此时,母亲坐在凳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饿狼似的吃相,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格外温馨。有时我一口下去,烫的我哇哇大叫,还会把一肚子怨气撒在母亲身上。母亲从来不责怪我,只是叮嘱我吃地瓜不能性急。
岁月匆匆,现在的我也做了妈妈,才深知“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的深刻含义。前段时间,母亲来我家小住几日,我发现母亲老了,真的老了,听力下降的厉害,走起路来也不如以前一般矫健,形态颇为龙钟。是啊,毕竟是70多岁的人了。
在母亲节之际,现摘录几句洛夫写的母亲,以此感谢我的妈妈——
母亲卑微如青苔
庄严如晨曦
柔如江南的水声
坚如千年的寒玉
……………………
如果母亲是雨,那我便是雨后的虹
如果是月,那我就是捧月的星。
母亲是我生长的根
我是母亲理想的果。捧掬我一颗心献给您——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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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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