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农历二月初五(公历3月4日)凌晨,正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我预感到“大事不好”,赶忙接听电话,手机里传来了大哥低沉悲伤的声音“咱妈不行了”!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我惊呆了,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母亲明明好好的,怎么就会?(随后得知母亲是心肌梗死),我彻底崩溃了,双手颤抖着拨打着“求助”电话(遇到急事、难事和醉酒后,先给谁打电话就是最信任的人),一路哭泣着赶回了老家……
母亲就在眼前,但与她已是阴阳两隔,最疼我、爱我的人走了!母亲的猝然离世,使我亲身感受得了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肝胆欲裂的真正内涵。特别是把母亲推进火化车间的时候,我的悲伤达到极点,心如刀绞般地疼。
给母亲发完丧,我也因为极度悲伤和劳累诱发了颈椎病,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晕的睁不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未进一粒粮食,也未能给母亲圆坟。离开老家之际,凝望着母亲的遗像,我又哭了个一塌糊涂,在亲人们的劝慰和三哥的陪护下我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的母亲,操持了一生,备受生活的艰辛和磨难,还没享一天清福就撒手人寰;我的母亲,养育了八个孩子并且带大了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还没来得及让她的子女照顾尽孝,就默默的走了,让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叫她的子孙们心疼不已……
十一年来,我无数次梦见母亲,泪水一次次打湿了枕巾,我时常感觉母亲没有离开我,她时时刻刻护佑着我,她永永远远激励着我!她老人家辛勤劳作的身影、慈祥的笑容、疼爱我的目光,时常在我的脑际萦绕,她老人家永永远远地活在我的心中,和她老人家生活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幸福!那么温馨!但又那么短暂!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是那么清晰!那么难忘!我时常想,时光能够倒流该有多好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现在条件好了,父母却不在了,空留遗憾和惭愧!)
我的母亲,乙丑年(1925年)出生,属牛。由于家境贫寒,年仅三、四岁就被送到别人家收养,母亲有三个娘家,两个姓。母亲大约十七、八岁时嫁给了腿有残疾的父亲(父亲在抗战中左腿负伤,因医治不及时落下终身残疾,后来被评为二等残废军人)。母亲自从嫁给父亲起,就挑起了家庭的生活重担。
我的母亲,是勤劳的母亲。在我的印象里,母亲颠着一双小脚(小时候缠过裹脚),就像上紧了弦的钟表、不分白天黑夜的忙碌着。
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育有五男三女,吃的、穿的、用的……全有母亲一人操持,而且还要供其上学,母亲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承受了多少压力,谁能算的明白?说的清楚?记得我有一次背着干粮去上学,在村里遇到了一位老街坊,只听她念叨“某某婶子(指我的母亲)挺精神的人经干傻事,光让孩子往外背干粮,连摊粪都不给家里攒”。
先说说母亲为我们上学的子女做饭、准备干粮吧!曾听大哥对我讲过,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大哥到离家十几华里的一所中学读高中,那时家里没有钟表,要靠公鸡打鸣来推算时间,那时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出门靠步行,为了不耽误大哥上早自习,母亲下半夜就不敢踏踏实实的睡觉了,她要早早的起床,为大哥做早饭和准备带走的干粮、咸菜等等。有时母亲会因推算错了时间起床过早,大哥也因到校太早,学校未开大门而可怜巴巴地在校门外等着。有一次因等的时间过久大哥在校门口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随后就是二哥、三哥、姐姐、我和五弟,整整二十年从未间断。20年,7300天,母亲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一切,是多么的不易!
小时候,从未见过母亲停下来歇息,夜深了,忙碌了一天的母亲还在灯下飞针走线或干着其它家务。每年的大年三十,母亲依然忙到很晚,为的是让我们年初一能穿上一件在当时还算体面的衣服,即使买不上新衣,也要将旧衣服翻新一下,缝补的整整齐齐,洗的干干净净。记得有一年我的小姐姐哭着闹着要新衣服,母亲眼含泪水安慰姐姐:“你们姊妹多,实在是顾不过来呀”。以后我们回忆起来,心里都酸酸的。
时光飞逝,2000年左右,七十五、六岁的母亲被我们“剥夺”了种田“权”。“下岗”后母亲依然闲不住,当起了“开荒者”,她老人家扛起镐头、头,将房前门后堆满碎石瓦块、长满荒草的空闲地一点点的开垦出来,施上鸡粪、牛粪、猪粪等各种有机肥,种上南瓜、丝瓜、豆角、芸豆、茄子、辣椒等蔬菜。
种了一辈子田的母亲,种菜自然是不外行,在她老人家的精心侍弄下,小菜园里的蔬菜争着、比着长,红的、绿的、青的、黄的、紫的,五彩缤纷,煞是喜人!母亲最拿手的还是种南瓜,挑选良种、施足底肥是前提,“掐头”、“减瓜胎”、“压蔓子”搞好管理是关键,母亲种的南瓜就像长疯了一般,产量高、质量好。母亲在庭院里也是见缝插绿,废弃的盆子、罐子、瓶子里都栽种上辣椒、芫荽啥的,不仅提供了大半年的蔬菜(母亲经常分享给邻居,我回家时也经常满载而归,还送给岳父母品尝),也美化了环境。我调侃母亲说“您是开荒种菜的能手,美化造绿的使者”。
母亲对她的菜园倾注了很大的心血,春天满怀憧憬和希望地种下种子或栽下幼苗,随后就是浇水、松土、除草等等,有时没什么活,母亲就在菜园里观察蔬菜的长势情况,看看有没有病虫,神情是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为了避免鸡刨、鸟啄、猪拱,她从山上砍来荆棘,围上栅栏,小心翼翼地侍弄着她的菜园,像照顾婴儿一般精心、用心。
我的母亲,是善良的母亲。母亲乐善好施,乐于助人。虽然我家不富裕,但母亲总忘不了接济别人,特别是有小孩子到我家来玩,母亲总要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好东西让孩子吃;遇到邻居亲戚生病生灾,母亲也会带上食品去慰问、探望。我们参加工作后,条件大为改善,经常给她买回好吃的,母亲依然不舍得享用,而是分给她的孙子辈和邻居亲戚,以至于母亲去世时邻居家的娘儿俩因哭的非常伤心,不明就里的人误认为是母亲的闺女和孙子了。母亲在世时,我们都想把她接到城里享享清福,都被母亲断然拒绝,其实,她是不想给孩子增添麻烦。但我们要回老家时,母亲会提前晒好被褥,打扫好房间,准备好饭菜。我们返回时,母亲总要让我们吃得饱饱的、好好的,有时为了让我早晨走时能吃上水饺,母亲凌晨三、四点钟就开始忙活,还要带上小米、玉米面、绿豆等杂粮,春节时还要带上母亲亲手做的豆腐、炸的藕合、带鱼,蒸的包子、馒头。在老家,我喜欢躺着,母亲隔上一会就会走到我的跟前,看看我,见我睡着时(其实我并没睡着)总会拉过被子或毛巾被之类的东西盖在我身上,此时此刻,我依然装睡,但心里异常的感动和温暖。我已是不惑之年,母亲到了耄耋之年,但在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永远在呵护、疼爱着自己的孩子!
我的母亲,是正直的母亲。母亲总说,人要讲理、占理,她老人家处事公道,心底无私,加之辈分高,在街坊邻居中有很高的威信,敢于为受欺负的乡亲说话争理、撑腰。平时母亲非常和善,但在“理”字面前毫不退让,态度非常坚决。
我的母亲,在旧社会长大,没进过学堂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的文盲,竭尽全力供养孩子上学,把孩子培养成了专家、教授、博导、研究生、大学生;我的母亲,一个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一辈子务农、只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家庭主妇,看似没有什么见识,但依靠朴素的做人的道理影响着孩子的成长和发展,培养出了高级工程师、医生、公务员、教师等各个领域的优秀人才。
这就是我普通但不平凡的母亲!
我的母亲!叫我如何不想您!叫我如何不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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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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