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凤英
香熬黄花鱼
自从我嫁到烟台来,一直想跟婆婆学学做家常鲁菜。婆婆说:“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看看书上怎么说的,慢慢就学会了,比我做得好吃。”可是我想学习的是老公最喜欢的、带着他浓浓的童年记忆的家常鲁菜。这必须从婆婆那里才能学到。
1993年春天,我们终于说服了婆婆,她答应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我想:“这下可好啦,我终于有机会向婆婆取经了。”
婆婆是个闲不住的人,她到我家的第一天就开始下厨房做饭菜。我赶紧跟着婆婆进厨房学艺,那天是周末,我买了两条特别新鲜的黄花鱼,还有五花肉、青蒜、青菜各200克。婆婆准备好姜片和葱段各15克。家里有各种调料:料酒、醋、酱油、芝麻油、食盐等等。
婆婆说:我们这道菜的名字叫:“香熬黄花鱼。”然后她一边刮鱼鳞,一边跟我聊天。我发现她刮鱼鳞的时候,非常小心,似乎生怕破坏了鱼的品相。掏尽鱼内脏的时候也没有开膛破肚,而是从鱼鳃那儿取出来的,这样鱼儿的形状才好看。然后婆婆在鱼身子两面剖开斜的刀痕,用精盐腌制;五花肉切成丝,青菜切断。
婆婆将锅内加入适当的鲁花牌花生油,将鱼儿两面都煎成金黄色,然后盛出来备用。这时候再一次将鲁花牌花生油加入锅内一些,中火烧至六成熟,用葱段、姜片煸炒几下,倒入肉丝煸炒至断血变色,放入料酒、醋、酱油,烧开锅,将鱼入锅小火熬制20分钟。撒上青菜、青蒜,淋上芝麻油,即可出锅了。
老公闻着香味了,跑出来说:“老婆,好好学着点,我最喜欢吃老娘做的熬黄花鱼了。小时候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次。”
后来在和婆婆拉家常的时候我才知道,以前渤海湾的黄花鱼都是野生的,一般要生长两年以上才能捕捞,那鱼肉紧实,有咬头,吃起来口感好。如今的黄花鱼大部分都是人工养殖的,成熟期缩短了,鱼肉比较松软,吃起来口感大不如以前了。现在偶尔遇到野生黄花鱼,价格也很贵,物以稀为贵嘛,野生黄花鱼成了稀罕物,这也是自然界想人类提出的警告。
跟婆婆在一起生活,不但可以学习到做怀旧味儿的家产鲁菜,还可以学习到勤俭持家的作风。以前我到完花生油,油桶底下还有一些油底子,就随意丢到了。婆婆来了以后,我发现婆婆会把空的油桶倒立在锅里,等下一顿炒菜的时候,就可以把油桶里的油底子控干净了。婆婆用她无声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勤俭持家。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很受教育。
婆婆不但爱老公,也爱她孙子和我,甚至还爱楼下的流浪猫,楼下有两只流浪猫一只小花猫;一只小白猫,婆婆总是把吃剩下的鱼头鱼尾和做鱼剩下的内脏,处理干净,用一个小锅炖熟了,那到楼下喂流浪猫。以至于邻居都以为那几只流浪猫是我家奶奶放养的家猫呢。
糖炒虾伴儿
回忆起婆婆在我家住的日子里,她总是变着花样儿给我们做好吃的。记得有一天老公买了中等的对虾,烟台渤海湾的对虾,味道好个头大,中等的已经虾也就十几个。婆婆对他儿子说:“我再来做一个糖炒虾伴儿,这也是你小时候的最爱。”婆婆将虾的须、枪、爪都剪掉,挑出泥肠。然后用精盐腌和料酒制。并撒上一些淀粉。接着锅内加入花生油,当然还是鲁花牌的。将虾炸成金黄色。倒入漏勺沥油。再一次加入花生油,锅里的油烧热后,加入葱丝、姜丝和蒜片,煸炒出香味儿。最后烹入料酒、加入白糖、米醋、鸡汤、少许盐、放入炸好的虾,靠干汤汁,淋入香油即可。
婆婆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报纸,示意我看看,我结果报纸一看,是婆婆从烟台晚报上剪下的对虾营养经:“长期做办公室的人,应该多吃虾!美味儿的虾是高蛋白食物,是补益壮体的佳品。而且脂肪含量低,是控制体重,不发胖,的理想食品。更重要的是,虾中含有丰富的钙质、维生素B,是调节神经、促进性腺发育、壮阳、通乳的食疗养生食品。”
啊,婆婆不识字,怎么还能剪裁报纸啊?原来是从邻居李奶奶那里淘来的。邻居李奶奶是个有文化的人,经常和婆婆一起聊天,经常一起谈论饮食的营养价值,他们还一起看电视节目呢!
老公说:“老娘,你从哪里学来这些理论的啊?我看你每天不读书不看报的,知道得还不少啊!”婆婆说:“电视里的姑娘也说过的,那天李奶奶又给我读报纸,我跟她要下来报纸,准备给你们看的,一忙乎起来竟然忘记了。”
在所有的食材中,婆婆很看重对虾,她常常给我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苏联撤走了专家,很多项目成了半拉子工程。我们倒歉下了一屁股外债,烟台渤海湾的对虾都运往苏联去了,两个对虾成一斤,装在精装的盒子里,从烟台港起运,知道苏联的港口。
婆婆对我们目前的生活非常满足,她有时候给我们缝补衣服,会情不自禁地唱起歌,都是红歌。《解放区的天》,《东方红》等等。只要我们注意听,她就害羞了,说“唱得不好,叫你们笑话。”
五香熏鱼
那年春节,婆婆是在我家过的,那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我们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要知道,婆婆很少在儿女家过春节的,她总是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婆婆说:“如今天天都过年,你去买几条鲅鱼,我做五香熏鱼给你们吃。”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学校发的福利就有四条鲅鱼,很新鲜,在冰箱里冻着呢。于是我说了冰箱里有鲅鱼的事情。婆婆决定三十晚上做鲅鱼。
我将鲅鱼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婆婆叫我剥上三棵葱,切上一些姜片。婆婆将鲅鱼切成厚片,一边切一边说:“鲅鱼要冻着切,这样切的厚薄均匀,形状好看。但是也不要冻得太结实,像你这样不太硬的,正好。”我说:“老娘,我明白了,来,我切吧。”于是我接过婆婆的刀,切期鲅鱼片来了。婆婆也不闲着,她在一个盘子里倒进味极鲜酱油,放入味精、白糖、五香面、花椒面等。做成调料酱汁。
我切好鱼片以后,一片一片地沾上调料酱汁,码在盘里。放置两个小时。然后,锅里倒进一定数量的花生油,炸鱼块到变色,一片一片用筷子捞出。在旁边的调料汁里在蘸上调料酱汁,码放在盘子里等待着慢慢食用。
记得那天的五香熏鱼很好吃,还给对门邻居李奶奶家送去一小盘。李奶奶回赠过来一小盘炸带鱼,听说也是李奶奶的拿手好菜呢!
婆婆没有来我家之前,我们更对门邻居是“老死不相往来”。是婆婆的亲和力是我们熟悉了李奶奶一家人,婆婆经常把自己的拿手好菜送一盘给李奶奶吃,李奶奶也会回赠我们她家的江南美味儿。
后来,我几乎每一个周末都向婆婆学习厨艺,学会了做糖醋里脊、四喜丸子、福山烧小鸡等十几种荤菜,还学习了雪里红烧冬笋、凉拌茄子、醋溜白菜等十几种素菜,基本上满足了老公和孩子的胃口。
婆婆在我家住了一年多,我从一个不会做菜的粗人成长为一个精致的家庭主妇。婆婆说她这是在进行传、帮、带呢。我很感激婆婆的教诲,感激婆婆的言传身教,感激婆婆的勤俭持家理念。在婆婆的教导下,我不但学会了做菜,也学会了做人,学会了与邻居护目相处。婆婆虽然没有什么传家宝送给我,却给了我做人处世的理念和技巧。回忆起那些有婆婆在家教诲的日子,心里甜甜的。我经常给老公说:“其实在线生活好了,吃什么也不稀奇,我主要是喜欢婆媳二人一起包饺子,一起下厨房炒菜的那种和谐亲密的气氛。”
说实在的,自从我父母去世以后,我十分珍惜和婆婆在一起的时光。婆婆从那次以后,经常到我家住上几天,和我们一起做美食,聊家常,其乐融融的。看见婆婆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学习做菜的日子,时间好快啊,已经过去25年了!愿婆婆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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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人物  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