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画室
周末在客厅画画,不小心把颜料蹭在沙发上,挨了老婆一顿埋怨。委屈之际,忽然就怀念起了中学时代的那间温馨的画室。
画室不大,十多平方的样子,就藏在学校的西南角。但那却是我作为一名普通学生,生生从校长手里争取来的,想来真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壮举了。
记得那时我刚转到实验中学,学校新建不久,没设美术课,也没有美术老师,更别提专门的画室了。因为打小喜欢画画的缘故,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走上艺术的道路,等看到学校没有美术老师和画室,竟突发奇想,斗胆鼓动了两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找到校长室。至今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站在校长面前,我的双腿微微打颤,说话也不太利索,但中心意思却是表达清楚了,那就是画画也可以考学,我们几个想要个老师和一间画室。
老校长默默地听我们讲完,然后就打发我们回去等信。我满以为没啥希望了,但也许是“画画可以考学”那句话打动了他,也许是觉得应该鼓励孩子们的大胆想法,更或许新学校空余房间本也不少,于是没过多久我们竟真得到了间小小的画室。仅过了半年,王宁老师——一个艺专刚毕业的美术老师就走进了我们简陋的画室。
感谢那位慈祥、开明的老校长,也感谢我们的王老师,更感谢那个教育务实的淳朴年代。
我们终于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艺术天地!
先是我们三四个美术生踏进来,后又陆续夹进来三个音乐生,于是那间小小的画室渐渐地热闹起来。每天晚上,伴随着脚踏风琴悦耳的声音,我们几个人就在昏暗的灯光下专注地听王老师讲一些绘画的知识,于是乎一个斑斓的艺术世界在我面前徐徐打开,让我从此步入了一个美妙的艺术的殿堂。而在这之前,我仅仅是凭借着一腔热情与爱好,盲目地画一些小人书上的人物,哪里还知道要先学习素描、要画人物速写、画静物色彩呀。
所有的课程都是那么新鲜有趣,石膏像的立体明暗、神秘的速写线条以及微妙的色彩关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这个初学者激动不已。
最有趣的当数画人物速写了。模特大部分是找来的同学,毕竟都是孩子,对于做模特没啥经验。凳子上一坐,不管多调皮的学生,一听说是为艺术“献身”,顿时感觉神圣起来,紧张的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一幅怯生生的模样。而一旦从那个凳子上站起来,马上就像被解除了魔法的妖怪,长长地松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与调皮。每当这时,门口总会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张望,好奇地来看看那些模特是否是有穿衣,毕竟对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孩子来讲,画画还是个新鲜事物。而他们也每每都会被体验过的模特们耻笑一顿:看,我也做了模特,也不用脱衣,哈哈哈哈。而这些探头探脑的人物们,下次一般就会成为了我们模特凳上的“座上宾”。
更好玩的是;等画的累了,抽空砸几下一下风琴(不会弹,动作较大),听着那怪物发出嘈杂的鸣叫,看着音乐生心疼的表情,顿时感觉无比的轻松与快乐。
当然,也有苦恼的时候。
画室不朝阳,又没有暖气,一到冬天,画画的手就会被冻的通红,而涮笔的水桶则直接冻成一个冰疙瘩,只有砸开冰才能拿的出画笔来。
素描其实也很枯燥,基本的动作就是用铅笔打出成排成排的线条,往往一画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等想起来的时候,只剩下残渣剩饭了,同宿舍的那些家伙才不会管你,好吃的早被他们一扫而空。
但这些显然都没有挡住我们绘画的热情。
看看我们的成果吧:画室的墙上贴满了我们画的水粉与素描,至于十几分钟一幅的速写,一摞一摞的堆放着,真的是可以用麻袋来装了。那时候的孩子真的不怕苦,好多学生都是半夜爬起来点煤油灯学习,怕的是考不上学,没有出路。
后来,我又辗转到济南学习,印刷技校、柴油机厂的画室也都留下我瘦弱的身影,但那些画室却远没有实验中学的那间显得温馨、让我留恋。
师弟韩波、王琦还有我先后考到师专、师大,至于那几个音乐生最后也都考上了理想的学校,在这当时平均百分之十几的高考升学率而言,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我们总算没有辜负了校长的期望,也没有给老师丢脸。
二十多年过去了,画室里的人已各奔东西,那间画室呢?也许早就没有了吧?
愿师弟们的艺术之路越走越宽。
本文链接:http://www.qwlworld.com/article/2018/624.html
文章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