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们四个知青 刚到那个偏僻的农具厂工作时,由于初次离家身居异乡,加之工作的枯燥脏累使我心灰意懒度日如年。得幸于同学赵子安贫乐道时常的苦中作乐,给我们苦闷劳累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的欢乐。
赵子整天不愁不忧,极爱搞恶作剧。哪位师傅的烟袋杆里插进了火柴杆,谁晚上睡觉时褥子下面有块砖头,准是他干的。赵子的师傅姓韩,五十多岁,与赵子同样的禀性,更是“老活宝”一个。——师徒二人相处,没有师道尊严可讲,开起玩笑来,师傅不像是师傅,徒弟更不像是徒弟。
三人打铁时因为是锻打大型件,锤要求重且缓慢,发出的声音为:“当、当、当——当、当、当。”两人打铁时一般是锻打小型件,锤要求轻但必须急促,发出的声音是:“当当、当当。”师傅一手掌钳夹着被打件,一手用小锤锻打。小锤也起指挥作用。掌钳师傅根据自己的意图,他的小锤举得高,表示让打大锤者要重打但速度慢一些。小锤举得低,表示速度要快但要轻打。如果要停止锻打,不用说话,用小锤敲几下砧子尾巴:“当当当,”心照不宣,都停止了。
没过几天,在“当、当”的打铁声中,赵子悟出了什么。对师傅说:“咱们打铁的声音可以用话来形容!”韩师傅知道他没正经,没好气地问他:“能用什么话?”
“三人打铁声音是:当王八——当王八。”
“两人打铁声音是:不当、不行——不当、不行。”
“您老人家一敲砧子尾巴,声音是:当就当——当就当。”
车间里工人大笑。韩师傅也被赵子的形容气得直乐,连声地骂:“你个兔崽子……”
过了没有一袋烟的工夫,韩师傅一本正经地对赵子说:“给你说件正经事!邻居‘狗子’他娘想给你介绍个媳妇,你要不要?”赵子不假思索:“只要长得漂亮就行!”韩师傅把眼一瞪:“漂亮能当饭吃吗?主要得投脾气!投脾气才能有感情!感情是最重要的!你没听人家说吗——只要感情有,长一身黑毛也不觉得丑!只要感情在,长一条小尾巴也挺赛……”赵子被师傅戏弄,气得跳着脚地叫:“世界上有您这样的师傅吗?”韩师傅乐得合不拢嘴:“你这样的徒弟恐怕天底下也挺难淘换……”
那些年,有赵子师徒俩时常诙谐幽默的嬉闹趣逗,给偏僻的小厂增添了许多笑声和欢乐。环境虽然苦和累,日子却好过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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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