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些人主张将教育惩戒权还给老师,这使我想起了苏轼的一篇文章——《刑赏忠厚之至论》。在这篇文章当中,苏轼论述了儒家“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的观点。作者认为,治国理政应该“重赏轻罚”,一切从宽处理,只有这样,才能培植醇厚的社会风气。
这与教学也有一些相通之处,只要学生愿意学习,那就允许学生一次次地出错。即使罚写作业,也必须轻罚。老师必须不怕麻烦,因为老师干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想要有所作为的人,都会推崇法家思想。但是,法家实施“严刑峻法”的目的是为了把事情办好。如果仅仅是为了“执法”而执法,那么所执的法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之前非常喜欢读《史记》当中的《商鞅列传》,欣赏商鞅变法时的雷厉风行,所以在班级管理上也就有些“严酷”。我总是想“玉不琢不成器”,总是在不断地督促学生,但是我却忽略了小学生们的认知水平。少数勤奋刻苦的典型不应该成为多数学生学习的榜样,包括我们老师,能否真正做到一天到晚“心不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
很多老师都很怀念八九十代的学校,说那时候的班风、校风比现在好,因为那个时候老师可以打学生。——但是,那个时候的教育好像也并不比现在好多少。现在不允许体罚学生,老师最受委屈。可是如果规定可以体罚学生,那么最受委屈的一定会是学生。到时候一定会有老师为了追求优秀率、升学率而严苛地对待学生,那个时候的学生一定苦不堪言,因为老师都是“为学生好”。所以,在老师与学生之间,必须而且只能委屈老师,为了学生,老师也应该有一种甘愿“忍辱负重”的品性。
如果学生在课上扰乱纪律,而且屡教不改,那么老师就应该有勒令其回家反省的权力。如果学生没有完成作业,老师就应该反思是不是自己布置的作业有些多(现在老师布置的作业普遍较多)?如果是抄写的作业,那就以五秒写一个字计算,低年级的学生就以十秒写一个字计算,坚决不让作业超过半个小时。如果学生实在不愿意写,那就不应该勉强,因为学习要靠自觉,逼着学生写完作业是没有一点效果的。与其违背学生的天性,不如顺其自然。既然把老师比作园丁,那么有一些种子不发芽是正常的。
简单说来,课堂纪律要管好,作业要少,最好是在课上完成。因为学生在课上最能集中精力,这样写的作业才会最有效率。如果作业太多,学生就会心不在焉地“赶”作业,就连字迹也不会工整,这就是常说的“贪多嚼不烂”。
有句话说:“学不在三更五鼓,功只怕一曝十寒。”学习当然要努力,但也没必要“苦学”。一个学生的姥姥找到我,怪我太放松,给学生布置的作业太少。我说:我班不是没有作业,而是我们的作业基本都在课上完成了。
我在课上跟学生说:“做我的学生就是没有作业,回到家就痛痛快快地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就是上房揭瓦我也不管。但是在课上你就得老老实实地学,你要是敢扰乱纪律,我就有法子治你。”
在外界看来,我们班“没有作业”,上课“抄答案”,考试也是讲完再考。有家长说:讲完再考还有什么意义?我说:“如果是考完试让学生抄试卷,学生一定会很不情愿,但是我先把试卷题目投放在大屏幕上,我不用要求,他们自己就会抄了。还有作文,我就告诉他们这就是考试的题目,他们自己就会准备了。实际上这样做相当于把试卷利用了两次,只要学生把知识点记住了,目的也就达到了——老师就是想方设法哄着学生去学。”
家长又问:作业太少,会不会不出成绩?我说:“只有布置少了,学生才会集中精力去写,这样才能记住。——在课上我会检查默写,不会的再抄一遍,然后再默写,不会的再抄。只抄写错的,节省学生的时间。”
我跟学生讲:“做练习册的时候,遇到实在不会的就空下,不会写就不写。千万别硬写,回头改的时候还麻烦。”
有六年级的学生说我班不出成绩,我就问他:现在还没期中考试,你怎么知道我班不出成绩?他笑了,说:我猜的。——其实有时我也觉得我班可能会比较差。
有一次,我正准备上午讲新课,但是看到交上的作业稀稀落落,讲了多少遍的字还是写错,于是忍不住又骂了学生一顿:“讲了多少遍了?‘比较’的‘比’第一笔是横,还是有人写撇,你长脑子了吗!”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随便吧,写错就写错吧,我也不想管了……”然后自己心里说:“莫生气,莫生气……”可是心里还是莫名地生气,想讲课也没了心情,于是说:准备复习吧,后两节课考试。
本以为这次考试会很差,没有想到只有三个学生不及格。我高兴地在班上说:“这次我们考得不错,及格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比上一次好多了。我感觉我们班不会是最差的,只要大家能够及格,老师也就很高兴了。”
对于我来说,考试只是一种手段。考试的时候学生的精力最为集中,即使学生抄别人的,只要他记住了,那么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因为我是语文老师,语文就是要靠积累,不需要什么“解题思路”。有的学生考试偷偷抄作文,我也只是装作没看见,嘴上说:“谁也不许抄,敢抄我就揍!”心里却想:“愿意抄就说明有上进心,比那些不愿意抄的好多了。”
也许我的方式不会被人理解,听学生说,一个数学老师怪我给学生抄答案,说哪有这样的老师?家长可能更会误会了。所以我不厌其烦地给学生解说,要学生明白少做作业的意义。与其他班级相比,我们班的作业是最少的,但是我们班也并不比别的班差。至少,我们班的学生不会厌烦语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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