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很多偏远的地区和农村还没有通电,我工作的那个公社农具厂也是如此。你在没有月亮的夜晚走出门外,就会领悟到“伸手不见五指”这句形容词并非夸张。
我们工作的农具厂的前身是一座庙,加之厂里全是“爷们”,附近的老百姓都戏称我厂的工人是和尚。寒冷的冬季,劳累了一天的铁匠们晚饭后就早早上床休息了。炎热夏天的晚间,工人都在厂里的院中乘凉。他们上身赤膊下穿条短裤,手里摇着一把蒲扇,在谁也瞧不见谁的环境中天南地北的胡侃。起初我还在宿舍里的小煤油灯下看点书,世间一长,微弱的光线使人眼花缭乱,我也就“入乡随俗”,加入到了铁匠们胡侃的队伍里。那时我常感叹:电!是人类文明进步和愚昧落后的“分水岭”!
我厂门外二十多米处有一个大水塘,老百姓都叫它“马家湾”。这个水塘直径七八十米,是妇女们洗衣服的好地方。到了盛夏,这里便成了孩子们戏水乘凉的乐园。我厂的铁匠们每晚侃到眼皮“打架”时,便合伙到“马家湾”洗澡,然后趁着身体凉爽回宿舍睡觉。由于厂里没有异性,他们毫无顾忌,每次洗澡时都顺便把短裤也洗一洗,洗完澡便赤条条地大摇大摆的回厂。我多次劝他们收敛一些,因为不远处就有女人们的说笑声。他们对我的劝告嗤之以鼻,讥笑我说:“你们城里人就会‘穷讲究’,俺农村的大老爷们谁在乎这个!再说了,这么黑的天,面对面都分不出‘公母’来,谁能看见?”
有一天,这些铁匠们又洗澡去了,预谋已久的我藏在厂门外,恭候着他们归来。等他们像往常一样边说边笑地走到半途,我摁亮了早就对准了他们的手电筒……在不远处男女村民的哄笑声中,这些铁匠们一手捂着屁股,一手用湿短裤遮着羞处,气急败坏地跑回了厂……
从那以后,铁匠们洗澡时都变得非常“文明”。他们总是疑心那个小铁匠说不定又在哪儿藏着,还等着“使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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