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可顺
我见证了一处惊艳绝伦的天然房舍。
这是我半辈子以来看到的最好别墅。
诗意初夏的一天,我纵身跃入并亲吻它。
“踏入山门景便幽。”“太清爽了!肺一下子敞亮了许多!”红叶谷欧洲风情园里满目的绿意、盈身的凉风,交互感应,老伴不禁脱口而出;我呢,整个身心早已被这清凉、静谧所吸附,来不及回应,任由脚步随了眼前的柏油路、石板路、细石路,骆驼行进式地钻进它的深宫里。
宫舍的前厅,荡漾着一池清澈的湖水,天光、云影、山树、游船、行人点缀其中。由前厅南行,招引您的是错层的雅舍,层层皆景、阶阶显韵。“神秘艾奇、牛津精华、阿波罗精华”等,“一带一路”似地首尾相接,向山上延展着;红的、粉的、白的、紫的……五颜六色的郁金香以苗条瘦弱的身姿,三叶托盘,擎起一盏盏高脚酒杯,用浓郁的香、绚丽的色,频频举杯敬酒。游人拗不过那香的芬芳,或蹲步赏花,或伸脖触香,或将身子融入花市,“喀嚓……"一声,人、花、香合一,筑成了永恒的一瞬。“太漂亮了!”“你说的谁啊?”“你懂的!”,我又迅按快门,自拍夫妻俩问答的一刻。
抬望郁金香一统的天下:艳黄色的,燃成火海,火心黄中透白,一派蒸腾向上的耀眼;白色的,似鹅毛覆地连成银海荡漾,给人以洗面革心的静谧;紫色的,像起舞的少妇,端庄大气中洋溢着些许的雅……
置身百余亩花街,漫步紫、红、粉、黄、白多色泼墨画中,古人笔下的“青锦地衣红地毯,尽铺龙脑郁金香”的景韵即刻鲜活起来。我飘飘然不似在人间,仿佛又是这葱绿山庄、多彩山坳的主儿。
体轻神往之际,已抵欧洲风情谷的顶部。回首瞰望,哟!这不是一处错落有致、风景绮丽的大别墅吗?!---蓝天为穹顶,太阳就是客厅里的大吊灯,环山四簇的绿林为墙体、错落有致的层梯为睡床,而那漫山遍野、颜色各异的郁金香等花草,不正在一床床铺展开来的地毯嘛!我比划着。这也是俺温馨的婚房啊,那绚秋湖就是我的梳妆镜!老伴调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蓦地,脚下的山腰处,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园林工,腰一弯,精瘦的身子化作了弓,“嗨”的一声,百十斤重的白色长方石块就提在腰际,挪步向东,“噗”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一排石板的下游;他后退几步,下蹲调正石板,退而再瞄,微微点头,再进前用皮锤头快速敲击,声音由最初的空旷变得闷实。循声逆望,一条S型的羊肠石路伸向另一处的绿海。
“大哥,歇一会吧,脊梁上都溻透了!”“可不行,天黑得干完!”“听口音你是荷泽人吧”“准!”看着他们专心的样子,我不忍心唠嗑、打扰他。一阵风过来,园林工灰色上衣被掀了起来,几颗泛着七色光的汗珠,在他幽黑发亮、略显单薄的脊柱旁向下蠕动着,越变越小,最后隐身于颜色加重、已经浸湿的裤腰里……
踏花归来意韵浓。灯下,随手翻阅枕边的报纸,一则几天前的报道钻入眼球:省城园林及环卫工人,多是外地人,多是夫妻档,也有同家本族的,五十岁开外的中年人居多,工资不是很高,却整天用汗水扮靓省城的山野园景……看着,想着,白日里那身姿端庄、把至美大韵呈给世人赏悦的株株郁金香又晃在眼前。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出嫁女啊,用自己的卓然打破了“江南为橘,江北为枳”的传俗,又以赢弱但颇有韧劲的躯干擎着大她于几倍的迷人花冠,默默守望在这方土地上……
蓦地,前段时间翻阅的契诃夫《草原》里注述的那些无名野花野草,也荡漾在眼前。这些鲜为人关注的草草木木,恰似外地进城务工人员,不争光噱名,天天默默地生长、开花与结果,时时创造着一座城市的奇迹与人间无尽的大美!
且给我一寸土,我就拼命地生发!就算快要凋零,也要惊艳春夏,诗润人间!
呵!风情谷里花木深!
来年再拜那山、那花、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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