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年俗——“照庭”
傅先河
家乡一直盛行着过年“照庭”的习俗,此习俗始于何时,有何来由,已无从考证。愚以为,应该与传说中的“年”有关,据说“年”是一种凶猛异常的怪兽,每到除夕出来吞食牲畜伤害人禽,人们便在除夕远逃深山躲避“年”的伤害。后经指点,知道“年”怕火光、炮声和红色,于是在除夕这一天,家家贴红对联,点燃爆竹、草火光冲天,燃放鞭炮砰砰啪啪,把“年”吓跑了。
一过腊月二十,乡亲们就开始挑选整齐洁净的秆草,晾透晒干后,捆成捆备用。所谓秆草,即谷子的秸秆,乡亲们叫秆草。之所以选用秆草,有三个原因:一是取意于“五谷丰登”之意;二是秆草有节而中空,燃烧后能发出啪啪的爆裂声;三是秆草易点燃、火势旺。
“照庭”一直是乡亲们过年仪式中的“重头戏”,是每个家庭的“必修课”。“照庭”既庄重又不失喜庆,男女老少都喜欢,参与度可以说是百分之百,我对该仪式更是情有独钟,每当秆草被点燃,眼望着跃动的火苗,我就浑身通泰,内心涌动着说不出的兴奋和舒畅。
除夕傍晚,伴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乡亲们就会陆陆续续的聚集在各自的大门口,举行隆重的照庭仪式。
照庭一般由男性点燃秆草,我家通常由老父亲来点(老父亲始终保持着不老的激情和童真,过年时放鞭炮、放烟花比小孩子还带劲,他老人家时常玩一种高风险、强刺激的放鞭炮方式,只见他老人家用手拿着鞭炮,点燃后优雅娴熟的再扔出去,眼望着鞭炮在空中爆炸的情景,老父亲的脸上会绽放出孩子般的笑。但是父亲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遇到芯子燃烧的特别急促的鞭炮,来不及扔出去,就在手里炸响了,我亲眼看见父亲被鞭炮炸伤过手,老人家八十岁高龄时还放鞭炮)。
秆草被点燃后,先冒烟,再有明火,只见火苗由小变大、由弱到强,随着风向和风力的变化,火苗一窜一窜地升腾着、跃动着,发出刺刺的声响。
当火苗燃烧到秆草的谷节处时,会发出宛如人拍掌时的啪啪声,有时清脆,有时沉闷;有时缓慢、有时急促,就像人说话一样,有的人语速快如炒豆,有的人说话慢慢悠悠;有的人说话清亮干脆,有的人说话瓮声瓮气。
烟雾伴随着点点的火星盘旋着、扭动着、像一个个舞者,变换着姿态升上了天空。
火光映红了乡亲们的脸庞,此时此刻,人们的眼睛特别有神,笑脸特别绽放、舒展,一切忧愁烦恼如同这照庭的烟雾飞到了九天云外。一家人围拢在一起,欢天喜地地谈论着过去一年的收获和来年的打算,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共筑中国梦、家庭梦。逢天气较冷的除夕,一家人会伸出双手烤烤手,再背过身去烤烤背。“烤烤手,一年不犯愁”;“烤烤腚,一年不生病”。相亲们随烤随说着顺口溜。
不一会儿,秆草即将燃尽,这时全家人都会聚精会神的眼盯着秆草向哪个方向倒去,秆草倒向何方,预示着来年那个方位的庄稼将会获得更大的丰收!
当秆草完全燃尽,人们便用木棍把灰烬在大门口划一个半圆,听老人们讲,这个“半圆”就像一道铜墙铁壁,把妖魔鬼祟、害虫等等一切邪恶、凶险的东西挡在大门外。还听老人们讲,照完了庭,就不能上门要债了,其实,这既体现了乡亲们“仁义、善良”的传统美德,也体现了“说话不能过分,做事不能做绝;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人生哲理,蕴含了博大精深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
随着现代化生活和城镇化进程的加快,“照庭”的年俗离我们渐行渐远!但作为年俗和乡愁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已在我的心中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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