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丽
我写过很多我跟我妈的故事,却很少提及我爸,这倒不是因为我跟我爸关系不好,只是在我小时候,他长年远在外地工作,那几年他在我们生活中少有出现,这让我和弟弟对他的依赖已然没有对我妈的依赖那么多。影视剧里,父亲回家被年幼的孩子喊成叔叔、往外推的画面,在我身上就如实上演过。加上我爸像大多数父亲一样,并不懂得如何表达父爱,所以在很多年里,我从没觉得父爱像书上写得那么伟大。我们的关系总是平平淡淡,偶尔也会吵架,但是我从来不怕他,有时候也会顶两句,因为知道他不会动手打我。我印象中,我爸好像拿着笤帚围着床追过我弟弟一次,好像到最后也没追上,应该也没打着。但是我和我弟怕我妈,我妈好是好,但惹急了她,真动手的话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对我爸有了不同的认识,是我大一军训完“十一”回家那一次。
高中毕业时我比较胖,毕业后整个暑假依旧吃吃喝喝也不知道减减肥。大学报到前,我妈让楼下做衣服的阿姨给我做了件马甲,结果阿姨给做小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穿上后扣子根本系不上,好在是马甲,不用系扣子就可以。总之,我就穿着这件系不上扣子的新马甲去报到了。军训挺累,饭也吃不好。结果军训结束,“十一”放假的时候,我瘦了一大圈,之前系不上扣子的马甲,不仅系上了还肥了一大截。对于这样的结果,在大学校园里见识了太多排骨美女后,我自然也是高兴。但当我“十一”回家,我爸妈看到我的第一眼楞了一下,俩人就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后来听我妈说,我爸去厨房就哭了。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挺震惊,我从未想过我爸会哭,还因为这个在我看来挺高兴的事情上。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有点儿懂我爸了,他是爱我们的,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其实小时候,我爸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和弟弟带礼物,他不重男轻女,凡是我弟弟有的,我肯定也会有。他给我买过漂亮的蓬蓬的纱裙子,会讲话、衣服可以脱下来的布娃娃,第一支自动铅笔……尤其是那支自动铅笔,那个时候我们还天天削铅笔用,不知道自动铅笔为何物,从我拿到的第一天就高兴坏了,结果到手还没稀罕过来,在跟小朋友们显摆的过程中就不知道掉哪里了。我为此心疼了好几天,围着那天走过的路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也没找着。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支墨绿色的头上有只黑色小熊的铅笔。
我爸爱睡懒觉,平时家里什么活都会帮忙做,唯独做早饭都是我妈做。但是高中期间的早自习,春夏秋冬,不管刮风下雨,我爸送了我三年。尤其冬天,一大早上出门,天总是黑漆漆的。有天我爸喊我起床,我迷迷糊糊洗脸刷牙,跟着他一起骑车去学校,到学校发现大门紧闭,一个儿学生影儿也没有。敲了敲传达室大爷的门,才发现我爸看错表了,我们整整早起了一个小时。还有一次,早上大雾,那个雾是真大啊,能见度也就两三米,我车技很差,安全起见我俩就骑得很慢,边骑边聊天,骑着骑着,雾慢慢淡了许多,发现有好多学生骑车迎面而来,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俩骑过了,于是俩人在雾天里哈哈大笑起来。这事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俩当时很搞笑的样子。
我爸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他过往的点点滴滴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曾经以为那些都是平平淡淡不值一提的事情,现在想来那就是他表达爱的方式,淡如水,重如山。
如今我爸也已经年过花甲,那个我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老、倔强的男人,当有一天他推着自行车,穿着一件背心,顶着一头花白头发,去车站接我的时候,我羞愧万分、心如刀割,在我不曾太多关注过他的时光里,他悄无声息地老去了。我想我也是爱他的,就像他爱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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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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