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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高楼遮野外,篾笼青蝈绿窗台。
一支夜半玲珑曲,陌色田风入梦来。
———题记
昨夜,在国学二期群聊天,听网友为蝈蝈和蛐蛐的区别争论不休,我笑他们都是城里长大的,远离大自然,缺少见识。仔细想想,如今,即便是农村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分清蝈蝈与蛐蛐呢?说到这,倒勾起我对少年生活的回忆,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在野外逮蝈蝈的情景……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那时我八九岁的样子,刚上小学,课余没有作业,就是玩,各种野。天比现在高得多蓝得多,地比现在更广阔。夏天,村外,是无边无际的绿,高大的柳树杨树榆树槐树把乡间的道路遮蔽成荫;地里的庄稼高低错落,红薯,花生,豆子,谷子,玉米,高粱,红麻等把原野装饰得生机盎然。再有就是无休无止的蝉鸣,尤其是午间,四围都是蝉的嘶鸣,像空气挣不脱逃不掉。
相对于蝉带来的烦躁,另一个小昆虫倒是给人们尤其孩子们带来很多快乐,这就是蝈蝈——我们这一带叫蚰子。逮蝈蝈是我少年时代的乐趣之一。夏天里,中午,赤日炎炎,劳累的大人都在午休;天边,几朵白云慵懒地打着盹;远处,不时传来的蝈蝈叫声衬得田野格外空旷。结伴三两个,去村四五里,田陌八九岔,此时此地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我最喜欢在红薯地里和花生地里逮蝈蝈。红薯花生长得矮,一望无遮,更容易发现目标。远远听到叫声,寻着声音慢慢靠近它——眼前浑然一片绿海,绿色蝈蝈与红薯叶子几乎融为一体,稍远一点根本发现不了。等离它近了,或许是它首先感觉到异常突然就停止了叫声。头顶的烈日在灼烤着你的耐力,你必须站在那里一动别动;你不知道它在哪,它却把你看得门儿清,你一动,它就会迅速躲进绿海的更深处,你就别想再抓到啦!
终于,蝈蝈耐不住了,咯吱咯吱又叫起来;这时候就看你的细心了,高抬腿轻落脚,循着声音悄悄的靠近——发现它了,就在最高的一片叶子上面!碧绿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翡翠般的色泽,背部一对薄翅在不停地高速摩擦着,发出醇美清越的声音……这时候,必须绕到后面接近蝈蝈身体,才能让它无法察觉到;等到大约有一步之遥,趁它还在忘情的唱着,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一兜,把它捧住……
我从来没有在红薯地里或花生地里逮住过一个蝈蝈。明明是捧在手掌心了,打开一看踪影皆无,我总是没有它迅捷!这个狡猾的小家伙在千钧一发之际迅速下坠,躲入绿叶深丛。我总是误以为它蹦向前面去了呢,就到前面去翻找,翻了一大片叶子也毫无所获。明明知道它就在这一块儿,可就是找不到,就像在绿色的海洋里搜寻一颗绿色的小珍珠,如果它不动你几乎是发现不了的;而它似乎深谙此道,除非你踩到它,否则,它绝不会发出动静。等你失望地离开,刚走出几步,不料,在另一个方向,它又咯吱咯吱唱起来……
我倒是在豆稞地里逮到过蝈蝈的。豆稞几乎能漫过孩子们的头顶,豆蔓牵连拉拉扯扯很难前行,能靠近蝈蝈而不使其发觉是不容易的事;但是一旦发现它,它就逃不掉了。当危险来时,它本能地向下面坠落,下面是没有多少叶子的空地,不易藏身,逮它就容易得多了。我曾多次被它逃跑的方式所迷惑,小精灵够狡猾的,它料你一定会到前面去搜找,我迄今也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技巧突然就逃到了截然相反方向。
最难忘的家乡的荞麦地。仲秋时分,太阳公公暴躁的脾气收敛了不少;田野里盛开出成片的荞麦花;白居易有“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的描写。北方开花的作物顶数荞麦花漂亮,芝麻也开花,却没有它娇柔、纷繁;油菜也开花,可惜不是蝈蝈唱歌的季节。走进荞麦地:纤嫩粉红的梗茎,心形的碧叶,顶上雪白的小花,弥散着的清香,使人觉得眼前有说不出来的美。说也奇怪,平时怎么野,此刻心突然就柔下来;躺在田埂上,细听秋虫絮语,感受原野的宁静。眼前分明看到一只蝈蝈就在荞麦花上悠闲得唱歌,这清脆的叫声随风在荞麦花上飘荡,弥漫,传播到更广阔的绿野,融化在一片斜阳里。那一次我没有逮蝈蝈……
最浪漫的是在红麻地里玩。大概就是陶渊明诗句“把酒话桑麻”里的“桑麻”吧,我们这儿叫红麻。长成的红麻丈许来高,周身碧绿,婆婆娑娑状如细竹。钻进密密麻麻的红麻地,四下密不透风,头顶难见太阳,是真正的青纱帐。后来读书,读到郭小川的诗“北方的青纱帐啊,你至今还这样令人神往”,第一感受就是想到小时候的红麻地。红麻地里的蝈蝈都在红麻顶上,看得见,却够不着,所以我很少去那里逮蝈蝈,到红麻地玩完全是寻找新鲜,听蟋蟀唱歌看螳螂舞蹈。
特别喜欢大人们收获红麻的时候,时间大约是八月上下旬吧,正当酷暑。前面一拨人先拔出红麻杆子,放倒一片,后面一拨人用捎刀削去叶子。红麻地里隐藏的各种各样的飞虫都跑出来了,吸引了无数燕雀在人们头上空中盘旋。孩子们欢呼雀跃,有的逮到了肥大的哑巴蚰子(母蝈蝈),有的找到了一窝小鹌鹑,还有蚂蚱、蛐蛐、地蜥蜴等。我最期待的是哑巴蚰子,个头比公蝈蝈大,不能发声,尾部有个细长的针状尾巴,肚子鼓鼓的。逮到几个拿回家,让娘用菜籽油一炸,那个香啊!哑巴蚰子肚子里满满的籽儿,吃在嘴里咯嘣咯嘣直响。
逮住蝈蝈,随手摘个豆叶子一裹,再薅一棵长长的细草缠绑住,拿回家解开捆绑,放进事先编好的笼子里,就可以每天聆听到它咯吱咯吱的鸣叫。这悠扬的声音似乎让整个小院充满了绿色生机,连贫乏的物质生活也增添了不少色彩。
说到蝈蝈,就不得不提到编蝈蝈笼,那是我的拿手好技。选一节又粗又长的高粱秸,用小刀劈成十多根细篾儿,每根像韭菜叶子那样宽窄薄厚。在平地上挖一个茶杯大小的圆坑,二三指深就好,再把细篾沿圆口均匀插好,用土压实。然后就像编毛衣压插手法……最后,一个圆圆扁扁像拳头大小的蝈蝈笼就编成了。把蝈蝈放进去,再把笼子装在兜里,不时听到从深处传来的天籁之音,走到哪里都是一种炫耀。有时候老师正上课,教室里忽然会响起一阵蝈蝈叫,结果免不了一顿戒尺……
不记得玉米地里有蝈蝈叫,棉花地里倒是有,很少去。我始终认为是棉花造成蝈蝈在我们那里消失的罪魁祸首。七十年代初期,棉花在我们那种植的很少,后来政府大力推广,开始大面积种植棉花,棉铃虫泛滥成灾,先是人工捉,不管事儿,推行农药灭杀,最终祸及蝈蝈等昆虫。再到后来豆子花生等作物也使用农药,蝈蝈们生存的净土被人们压缩得越来越小,最后一块领地只剩下没有被开垦的荒地或坟茔地了。坟地里到处都是长着利刺的矮酸枣树,分明看见蝈蝈就在枝上悠悠的唱,可就是不敢上去逮。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就连边边角角里的荒地也被开垦种庄稼了,从此,蝈蝈彻底在我们那野地里消失了,再也听不到它满地遍野清脆响亮的歌声了。
如今,离开故乡几十年了,住进钢筋水泥包围的大城市,几十年来无时不刻不在想念少年时代的生活。那时候物质生活也许是贫乏的,精神生活却无比充实,尤其是玩蝈蝈带给我的快乐,永远都不会忘记。
今年夏天,在自由市场发现有人卖蝈蝈,就买来一个放在客厅的窗台上。半夜里,在朦胧的睡梦中传来蝈蝈的叫声,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乡下老家的童年时光,回到那无边无际碧绿的大片田野。田野上,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正猫着腰低着头,向一只吱吱鸣叫的蝈蝈扑去……
(写于 2019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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