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又要过年了,我总感觉还是儿时的年味浓郁有味道。每每回忆起让我感觉非常温暖。
一到过年,母亲总是说: “年关,年关,富人过年,穷人过关。”可是不管是过年,还是过关,作为当时的我们总是盼着过年。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
刚到腊月,小孩们就天天掰着指头数日子。年,在孩子们的心里,是一种神圣的向往和期盼。
腊八,母亲天不亮就起床,把头天浸泡好的红豆、豌豆、葡萄、大米等食材,放到锅里熬,熬上一锅馋到梦里的腊八粥。等我们醒来闻到了香味,腊八粥也熬好了。我们兄妹几个起床后,就喝上热腾腾的腊八粥,吃在口中,香在心里,虽然是一顿普通的腊八粥,却吃出了温暖和亲情的味道。母亲尽管忙碌着,但心情却非常好,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微笑。
腊月里,激动和欣喜交替涌上心头,仿佛每一天都是一种不同的心情。腊月末,母亲开始张罗着淘洗麦子、晾麦子,洗干净,晾干了,就去村东头的磨面房去磨面,准备过年的饺子面。
过年了,孩子们的新衣服是不能少,母亲早早量好我们兄妹几个的尺寸后便去赶年集,去供销社扯上所需的布料,送到镇上的裁缝铺做上过年新衣服,顺便割上几斤肉,买上糖果、年画。本地有个风俗,过年要给家里男孩子买鞭炮,给女孩买花戴头上(纸扎的腊花)。这不有民谣为证,“新年到,新年到,闺女戴花,儿放炮,老头要个破毡帽……”。
过年了大人忙活,我们小孩也不能闲着,帮着大人扫屋,擦玻璃,忙忙碌碌,竟不觉得累,因为年的种种的好处全在心里盘算着呢,甚至连做梦都会笑出来。
俗话说“二十八炸麻花”。 到了腊月二十八,父亲支起了锅灶蒸馒头,炸丸子(酥菜),准备过年的食材。我们这里有个风俗,过年小孩不能说晦气的话语,说了就不吉利。比如小孩们看到大人在忙活,就问“爹,馒头蒸完了吗?丸子还没有炸完?”等等,当父亲听到这些话语时,二话不说拿起棍子就打。在老人的心里,应该“年年有余”,馒头永远蒸不完,丸子永远炸不完,粮食要是完了,来年吃什么。过节了老人不想听到晦气的话,来影响来年的好光景,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除夕那天,母亲早早拿出来新衣服,让我们姊妹换上。大哥贴春联,二哥挂灯笼,我的任务是放上一挂鞭炮,那声音清脆响亮,划破了村里的寂静,这年就算真的来了。下午父亲请上财神,再把先人的遗像,和家谱一并请上供台,烧香祭拜。母亲在门口放上“拦门棍”。“拦门棍”就是拦住家里的财运,同时又防止其他鬼邪进入。
到了晚上全家人要守岁,屋里放着一个火盆,盆里的木柴“噼里啪啦”燃着的火苗温暖着房间,温暖着人心。屋里放好了地八仙桌,端上热腾腾的年夜饭,看着那色香味美的美食,年味儿就一下子浓烈、醇厚到了极致,连心情都被烘得暖暖的,朝着空气中拧一把,似乎都能拧出几滴“年"的汁液来。
一家人按老幼尊长围坐在一起,开始吃年夜饭。热菜上来,给长辈端酒、敬酒这个程序不能少,因为我们是孔孟之乡,离孔老夫子近的缘故,晚辈按顺序都应该给长辈端上一杯酒,以表孝心和敬意。
按平时习惯,一顿饭也就是三十分钟就能结束。“年夜饭”却几乎是一夜,酒要慢慢地品,话是慢慢地叙。每个人说说自己的一年来的收获和来年的打算。最后是长辈们总结,当总结点评到小朋友的时候,压岁钱是不能少。压岁钱不是白给,小孩接到红包,一定要给长辈跪下磕头。红包里包着长辈对晚辈们未来的祝福,和浓浓的爱意。古代,压岁钱是为了压住邪祟,让家人平安幸福远离灾难,这个习俗一直流传到现在,这也是老人们期盼家里的孩子平安幸福的一个愿望。还有一道精神大餐“春晚”是一定看的,1984年大哥杭州出差,买了一台12英寸“凯歌牌”黑白电视, 我们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全家其乐融融。如今看春晚已成除夕夜的必备节目。
初一,一大早吃饺子,这顿饺子吃起来有讲究。饺子是头天母亲和嫂子们包的,母亲洗好了几枚新硬币还有些糖块,都一一包进饺子里。初一,谁要是能在吃饺子时吃到这几样东西,就预示着谁来年有好运。往细了说谁吃到钱,来年发财;谁要吃到糖,来年生活甜蜜。过年了,都想讨个好彩头,母亲知道大家的心思,特别是家里的小孩更想吃到钱和糖。于是母亲故意多包些钱和糖,做上记号,并在盛饺子的时候雨露均沾,让大家都能吃得喜乐融融。但是第一碗饺子是不能吃的,母亲盛上第一碗饺子端到供桌上要敬神,然后的才是全家的盛宴。
吃过早饭,要去给长辈和左右邻居拜年,家里小孩也跟在大人屁股后面磕头。磕完头,长辈们通常拿出花生、红枣、糖块、油炸果子等好吃的给拜年小孩们,一通拜完年后,小孩的衣服裤兜里塞满了劳动果实。
拜完年回到家,父亲和哥哥们打麻将,母亲则带着嫂子们围坐在一起做中午的饭菜,我和小伙拜们放鞭炮。我们把一挂鞭炮拆成一个一个的碎炮,拿着一根点燃的香,在院子里放鞭炮,脆生生的一声爆响,炸开来一片欢乐。闻着那淡淡的火药味儿,亲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在我们的眼里,年的味道就是新衣服,放鞭炮,压岁钱。长大了才懂得母亲的眼里“年”是一个“关”呢,尤其是父亲、母亲的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基本温饱都没有保障,一到过年时就开始发起愁来。如今生活是越来越好了,每一个平常的日子都是年。都说年越过越平淡,越过越没意思了,其实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更说明我们现在物质丰富、生活提高了。
过年就是享受准备的过程,人们盼年、忙年,再到阖家团圆。过年的乐趣在于忙的过程,一进入腊月,人们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忙年。当下过年人们都图省事,到超市一逛什么都齐了,但我总觉得这样过年,少了忙年的过程,少了劳动的感觉,少了年的味道。
过年包涵着“形式”与“仪式”。 “形式”体现在贴春联、放鞭炮、吃年夜饭等。“仪式”体现在拜年、祭祖先、请财神等。过年,既是休止符,也是出发号!过年了,亲戚朋友之间相互表达新年祝愿,也是交流感情的时机,小孩们盼望拜年领压岁钱,穿新衣服,老人们喜欢子孙绕膝、合家欢乐。过年的“形式”与“仪式”,犹如陈年的普洱醇香绵长,沁人心脾,犹如一本厚重“诗经”,神圣而博大。
在期盼亲人回家的日子里,每一天都酝酿在团圆的幸福中;在收拾行李的日子里,每一刻都涌动着家的温暖。就因为有了过年的“形式”与“仪式”,才使得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经过陶冶提炼而流传下来一种民俗文化的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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