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乡下,乡下没有精致的零食,我每天唯一的慰藉,便是早上的一个小糖人。
通常都是这样的情景,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就可以听见巷子口卖糖人悠远嘹亮的叫声:“卖糖人喽,又香又好看的糖人喽~”我那时往往还赖在床上,但只要听到吆喝声便咕咚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拉着奶奶的手就往外面跑。奶奶也不恼,笑呵呵得由着我跑到村口,“师傅,来个老虎的,要现做的。”因为我属虎,奶奶总是选虎形的小糖人。“好嘞,稍等。”一声嘹亮的应答之后,卖糖人便放下手中的单子,将加热用的炉具放在地上,打开小火,另一只手开始熬糖稀,之后再用小勺舀起一点,一气呵成地在石板上画出一只可爱的小老虎。糖稀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我紧盯着板上慢慢凝结的糖人,急不可耐,恨不得用炽热的目光使它加速。随后,卖糖的师傅会在糖人上粘上一根竹签,之后再熟练地用小铲将糖人铲起,笑眯眯地递给我。我兴冲冲地拿在手上,却舍不得立马吃,总要先把玩再三,待奶奶催促:“趁热吃”才慢慢放入口中,慢慢地吃,想让糖人的味道在舌尖多停留一会,让充盈的幸福一直笼罩在全身。
自此,卖糖人像是寻到规律了一般,总是会在我家门口多停留一会儿,以免我来不及追上。有时,他甚至还会送我一个小一点的小猴子,奶奶推辞说不用了,他却涨红了脸,像是要跟人吵架一样:“给小孩子玩玩,怎么收不得了!”奶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下给我吃了。
从奶奶和卖糖师待的谈话中,我知道他是四川人,祖上就是做糖人的。奶奶说,你每天这么早就起来辛苦啊。他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说:“没办法呀,为了生计呀。现在糖人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一个糖人也赚不了多少。我就图个高兴呀,祖上的技艺可不能从我这断了……”他还说,他下午还要做工来补贴家用,他说,能坚持一天是一天吧……
我那时只是站在一旁吃,心里想着,不卖糖人了,那以后我吃什么?
然而有一天,我真的没有在早上再听到他穿透清晨的吆喝声。
我只能每天早上躺在床上,竖着耳听,可直到村子拆迁,我也再没有等到那熟悉的喊声。
那么,以后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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