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跃平
故乡老屋,十多年前就拆掉了。我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都会情不自禁回到老屋的遗址去怀旧一番。
那时的老屋,灰瓦白墙,马头墙在一丛丛修竹掩映下,恬静悠然,进入大门,是左邻右舍围居的大明堂,明堂正前方是被村民称为“大厅”的地方,大厅的四根粗壮的柱子立地顶天,蔚为壮观。
如今,老屋已成一片废墟,过去几十口邻居端碗边吃边聊的热闹生活已远去。我能从中找到残存实物的,却是一架石磨,石磨的木架子已腐朽,残臂断腿还撑着两块大磨盘,石盘上积着厚厚尘土,一幅风烛残年的凄惨景象。这架石磨,从我记事起就停放在这里了,经年累月,时光悠悠,石磨上一圈圈齿壕仿佛岁月年轮,转过春夏秋冬。在磨盘的转动下,推磨人有时还会喃喃地唱起小曲,虽然那时生活清苦,但我只要看见老辈人推磨,就知道一定有新鲜米面吃了,有时还有白嫩嫩的豆花豆腐吃。我几岁的时候,乡下几乎用不上电,虽然有电线接到家中,但十天半月才供一次电,奶奶和父母亲有时磨粮食,都要秉烛熬夜,而这时,却是我们这帮小孩最开心的,伴着烛光,席地而坐,嬉笑吵闹,抢看小人连环画,在石磨悠悠转动中,看到老辈推磨的身影,听到嗡嗡的磨盘转动声,感到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了。童年就是这样的无邪,没有多彩的生活点缀,却感到心中透澈明净,不掺杂一丝阴影。
如今,老屋消失了,影子也终将渐远,只有老态石磨还见证那过去的生活,虽然它被一片瓦砾杂草包围着,但我轻轻拂去尘土,褐色斑斑的磨盘上依稀还能找到当年的执着,它一定有灵魂的,我默默地与它交流,与它讲,你是我童年记忆的原创,你留给我抹不去的一代人的影像,你承载了一个时代的负重驮行,你从不怨天忧地,只有履行使命,转动希望,给主人们带来生活的慰籍。
你不用再劳碌了,你也被岁月磨去了容颜,但你却留下永恒的碑刻——石磨。
本文链接:http://www.qwlworld.com/article/2018/589.html
文章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