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写于2018年年初那场雪后)
济南的冬天是响晴且干冷的天气比较多。今年入冬以来,加之流感的爆发,干冷的时间显得更长,令人心烦气躁,人们是多么盼望能有一场雪,驱赶一下难缠的流感病毒,湿润一下干燥的将要冒火的空气。这不,从昨天下午后半晌开始雪预期而至,现在的天气预报确实准确了许多。
雪花像一只只可爱的精灵,飘飘洒洒的来到人间。有的落在树梢上,树不大一会儿就花白了头;有的落在小草上,小草瞬间穿上了白衣裳;有的洒落大地上,干硬的大地很快就白了,像极了女孩子化妆时打在脸上的粉底;不知谁家的小狗此刻跑出来,在雪地上蹦跳着,时不时抬起头“旺!旺!”地叫上两声;一个人正悠闲的走在雪天里,偶尔仰起脸,似乎很享受雪姑娘的亲吻;耐不住寂寞和喜悦心情的孩子们,迫不及待的从温暖的家里跑出来,欢呼着跳跃着,试图扫起薄薄的雪末,看起来想堆一个雪人呢……
到傍晚时分,外面早已白茫茫天地一色了,天似乎比平常黑的晚了那么一点儿。居民楼的灯光次第明亮起来。许多人站在窗前,把脸贴着窗玻璃向外观望,心里想,雪,你就尽情地下吧,我们期待你已久了。
“泉城雪花大如席,不大一霎盖地皮。要是这样下一夜,明晨肯定没了膝。”
我透过窗子用手机拍了几张小区里的雪景,又胡诌了一首打油诗,发到微信朋友圈里,一会儿就收到许多朋友的点赞。
济南人是不贪的,一场小雪就能满足,何况这越下越大的雪。
好一个晚来天欲雪,肯定是一个书窗一夜明。夜愈深、雪愈重,小区院子里的景观灯和街道上的路灯越加发出刺眼的冷光,马路上也少多了往常的车辆喧嚣,寂静了许多。我时不时来到窗前望一眼窗外漫天的雪,确实有些走出去看看雪景的冲动,还是耐住性子等明天吧,明天早晨济南必是一个琼楼玉宇的世界。
晚饭后,接到住在城市南部的一个好友的电话,“我这边雪下的很大!你那里雪下的怎么样?”从声音里就感觉到朋友高兴的心情。 “应该差不多吧,反正窗外是一片洁白了。”我说。
一场雪确实让济南人兴奋不已。
放下电话,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古人王子猷(王羲之的大儿子)雪夜访友的故事。一天夜里大雪纷飞,住在浙江绍兴的王子猷一觉醒来,推开门,看到外面一片洁白,不忍心在雪夜里傻傻地睡去,便吟着左思的《招隐诗》,去访问远在曹娥江上游剡县(嵊州古称)的戴逵,在雪夜的江上乘着小船,经过一夜才到,但到了戴逵的家门口时,他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这样的缘故,王子猷说:“我本来乘着兴致出行,没有了兴致就返回,何必要见戴安道!”
高人就是高人,何等的浪漫和任性!雪景的魅力不可谓不大,王子猷以访友的名义观赏江上雪景,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自己不是高人,虽有这份兴致,也没有古人的那份魄力。
这个雪夜里,可以两三好友围炉夜话,品茗聊闲话。
这个雪夜里,在暖气房里,一边吃着涮羊肉喝点小酒,一边谈点政事儿。宋太祖赵匡胤问政于赵普,不就是这样吗?有明代刘俊画的《雪夜访普图》为证。
这个雪夜里,也可以安坐在书桌旁读点自己喜欢的书,在这个和平、开放、民主的新时代,也不必“雪夜闭门读禁书”,书,可以随便地读,尽情地读。这寂静的雪夜里更适宜读书。
这个雪夜里,也可以临窗而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是静静地听雪、发呆。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傻傻地睡上一觉,明天再去看看白日的雪景吧。济南的冬天,难得有这么一场像样的雪。
早晨,一改往常睡懒觉的毛病,一骨碌起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胡乱地洗了一把脸,匆匆出了家门,来到楼下,看来雪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大,还不到鞋帮的一半呢,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但是很快就又欣慰起来,不管大小,总算下了雪,要知足,还得感谢老天的恩赐。
出了小区西门不远就是洪山公园,公园也是因洪山而得名的,南北走向,蜿蜒迤逦,过去此山盛产一种上好的建筑石材,近年来,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加强,政府禁止开采,然后把它整治成一座山体公园了。
走向公园的路上,我满脑子里都是老舍先生《济南的冬天》里所描写雪后济南小山的景色——“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就是下小雪吧,济南是受不住大雪的,那些小山太秀气!”
上山的路上,地上像铺了一层雪白而柔软的地毯,可能由于入冬以来,济南干冷的时间确实是太长了一点,干硬的大地难以承受这突入而来的雪姑娘的亲吻,有些羞涩地躲避着,踩在上面也不滑,环卫工人们正忙着清扫积雪,一扫帚下去,轻柔的雪极容易地就被扫到路边上去了,瞬间就裸露出干硬且洁净的路面来。雪真正成了天然、环保的清洁剂。
来到洪山公园的最高处,空气中弥漫着往日难有的清新,抬头看看天空,仍然有厚厚的云,这个时间,太阳肯定藏在云里。可能昨夜的雪比老舍先生笔下的雪稍微大了那么一点,极目远望,白色已经统治了这个世界,远处的山头、脚下的小草被白雪覆盖着,树尖上也不是只顶着一髻儿白花,而是一头的白花,像极了一位花白头的老者,稳稳地立在那里,享受着雪后的宁静时光。
在山上的一个小广场上,一群人伴随着优雅的音乐,打着太极拳。爬山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惬意。
几只喜鹊在树梢上翩翩起舞,抖落了一树的积雪,发出唰唰的响声。几只狗儿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看来,这场不大不小的雪所带来的欢乐不只是给了人,也给了鸟兽们。
雪后山更佳,雪融山如画。
难怪有人说,济南的风景,晴不如雨,雨不如雪。
(仁者于泉城舜兴花园2018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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