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任何事物都可能有褒有贬——而驴不知为何,自古至今总是不讨人们的喜欢。不是吗?不论是词语、成语、歇后语,还是人们的言谈话语,驴都是人们心目中最愚蠢丑陋的典型“代表”。
其实,人们也都知道这种认知是虚伪的自欺欺人,也都知道驴同骡、马、牛等牲畜一样,是人类忠实的朋友,更是帮助人类生产和运输的得力助手。牲畜中尤其是驴,为人类勤恳劳作一生后,还是人类餐桌的绝佳美味——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嘛!“阿胶”更是人们视为珍品的营养首选……由此来说,人们对驴的这种认知应该用“言不由衷”来形容人类自己“心口不一”的谎言。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去工作的那个公社农具厂,厂里设备虽然简陋到了极点,却养着一头驴。这头驴是上级要求配置的,是为了让铁匠们轮流用它拉着工具到各个村庄去“支农服务”。善良本分的铁匠们长期与这头驴风雨相处,逐渐有了感情,都待它像朋友一般。这头驴温顺且通人性,虽然不出工的时候工人任由它在厂里“闲庭信步”,但它却总是怯怯地躲到僻静处,唯恐遭到无妄之灾。
初到异地背井离乡生活在陌生的穷乡僻壤,清冷孤独和工作环境的艰辛,使我愁肠百转度日如年。到那儿不久的一个晚间,三个同学都串门去了,我坐在寂静空荡的院里,思念起远方的家乡和亲人,不由得黯然神伤悄然而悲……这头驴不知何时竟然溜达到了我的身边,它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我,嘴唇还不停地蠕动着,像是在给我说着些什么——我虽然听不懂,却知道它是在对我表示着善意和柔情。
以后的日子里,我主动担当了这头驴的兼职饲养员。从那以后,喂驴的精饲料便比以前翻了几番,好在厂里并不在乎。这头驴却好像心知肚明,对我逐渐显露出超乎他人的好感。每次我拿饲料去喂它,他总是“呃啊——呃啊”地嘶叫着“高歌”一番,仿佛是表示亲近,又像是说些什么或者是礼貌地问安……它每天早上出工外出,我常把它送到厂外,它总是一步三回头地瞅我一眼又一眼……晚间下班时如果不见它归来,我会情不自禁地迎出去老远……它远远地听见我的呼唤,立刻兴奋地尥着蹶子向我跑来,常把毫无防备的师傅颠落车下笑骂连天。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逐渐适应了那里的环境,这头驴也到了风烛残年。有一天,公社兽医站的一位大夫来看驴,他不屑地对我厂的两位主任说这头驴已经“废”了!我明白这个“废”字的含义——是说它已经走到“驴”生的终点了!
翌日,它乖顺地被厂领导牵着去了屠宰站……我追至半途,把一个窝头塞进了它的嘴里。它嚼着窝头的嘴唇哆嗦着,大大的眼睛始终瞅着我,像是在同我道别,像是感谢我送给它的最后一次晚餐……
那头驴“走”后,它步履蹒跚地踏入屠宰站门前瞥我的那最后一眼,时不时的浮现在我的眼前,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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