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四年,我工作的公社农具厂通了电,厂里购进了一台60公斤的空气锤给锻工车间。空气锤的效率是人工的几十倍,且操作简单,用脚踏压操纵杆的幅度即可随意操纵锤击的轻重及断续或连续的锻打,50毫米厚的铁板几分钟就能打成铁饼,给铁匠们减轻了繁重体力劳动的辛劳。
当时通电后没有懂电器的人员,厂里便聘请了一位电工。这位电工的“本事”也仅是在外跟着别人干过几天临时工,因他把自己的能力吹嘘的无所不能,就被聘请来成了厂里唯一的电器技工。
空气锤这种大型机械设备配备的电机功率都很高,按规定必须再增加启动装置,还要采用灭弧性能极强的交流接触器,以保证人身和设备的安全。可那位电工的能力仅是安装电灯类的民用电器尚可,对机械设备的用电常识根本不懂,这么高功率的空气锤他竟然只安装了一个三线闸刀控制,结果引起弧爆,强大的电弧光把杨哥的手、胳膊和脸部造成了严重灼伤,疼得他直打哆嗦……
公社医院给杨哥做了简单的处置,让尽快去县医院治疗。那时我已经干了车工与杨哥不在一个车间,是吴哥和几个铁匠送杨哥去县里的。没想到吴哥竟领着众人去了他当赤脚医生的叔叔家,更没想到的是他叔叔竟然有一手治疗烧伤的“绝活”。他们晚间回来时我到杨哥家去看他,见他的伤处涂着些黄色的药膏,他说是吴哥的叔叔现场配制的,有鸡蛋和白糖,还有些别的他就不知道了。我说鸡蛋白糖倒是能解馋,但是能治病吗?杨哥嘿嘿笑着说,可是不疼了啊,真的不疼了!
杨哥让吴哥的叔叔连续治疗了十几天,烧伤处就结痂基本痊愈了。我问吴哥具体治疗的详情,吴哥给我说了他们这次的经历。那天去县医院时走到半途杨哥说口渴,他们便到他叔叔家喝水顺便歇歇脚……他叔叔见杨哥疼痛难忍,竟大包大揽地主动提出给杨哥治疗。吴哥对他这个叔叔还是很了解的——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上次他的手指砸伤,他叔叔就解释说家里的条件不行,让他去县医院做的手术。这次主动给予帮助,肯定是胸有成竹而为之。
吴哥说叔叔配药时他就在一旁,是用石灰浆淋出的清水加了鸡蛋清,还有多种的药粉,但绝对没有白糖……吴哥说叔叔告诉他,这个方法是孟大夫教给他的,孟大夫早年跟一位很有名气的老中医学了这一手,在部队时治疗烧伤的伤员很见效。还说孟大夫还教给他一个治疗皮肤病“腰缠龙”的药方,他都给病人使用过,疗效确实很好。
出于好奇后来我曾问过吴哥,还记得他叔叔说的那个治疗皮肤病“腰缠龙”的药方吗?吴哥沉思了许久,说想不起来了,但记得其中的几种东西,是什么“树枝的云、旱地的鳖、男人的脑子、女人的血”。我知道这些东西仅是形容,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我还是跟许多大夫(尤其是中医)打听过,人家都不知道,我也怀疑是不是吴哥或他的叔叔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二十多年后我与朋友闲谈说起此事,一位老辈是中医的朋友说他听老人说过,这四样东西是:蜘蛛网、土鳖、耳屎和奶水。
至今我想起此事就忍俊不禁,这位朋友为了强调这个药方不能用动物的奶水,还发生了口误,把“必须用人的奶水”说成了“必须用女人的奶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男人能有奶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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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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