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是我班的一个女生。她个头比同龄人还要高,手也比同龄人还要大。尤其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很让人羡慕。
她上课也算认真。我要求上课要记笔记,她就记笔记,字迹也很工整。凡是我写的,她都仔细记下来了,只是有些错别字。
她的成绩不算优秀,开始还能及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成绩越来越差,到最后甚至连试卷也不交了。
有一次,张玉函跟刘俊汝闹别扭,我只顾安慰张玉函。结果那些女生都跟刘俊汝比较要好,她们说:“老师你太偏心了,你只去安慰张玉函。”刘俊汝哭,她们也哭,上课时她们还在哭。我后来听说,还是体育老师专门到班里去说,这才好些。
下课时,我到教室里去看,发现女生们好像都不太愿意理我了。我就一个一个找她们说话,算是给她们赔礼,她们也都不“怨恨”我了。只有张文始终躲着我,我就“死皮赖脸”地去接近她。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张文开始喜欢跟我说话了。
有一次,张文问我:“老师,你教我们到六年级行吗?”我微笑着没有说话。其实,我何尝不想教他们到六年级?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以后向何处去,所以也就没有回答他们。
还有一次,张文说:“老师,你总是打我们。你要是把我们给打傻了可怎么办?”我说:“打傻了养着你们就是,又不是养不起。”她说:“我们可不是你孩子。”我说:“给你们当干爸不好呀?”她说:“那我们的干妈呢?”我说:“要什么干妈?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就是了。”她说:“老师,我还是叫你老师。我没有爸爸,我有两年多都不叫‘爸爸’了。我不习惯叫‘爸爸’,你让他们叫吧,我不叫。”从那以后,我见了她就叫“闺女”,她也不说什么。
我听人说,张文的爸爸也不成器,跟她妈妈离异了。现在她跟妈妈在外婆家里住。我去张文那里时,看到有两个学生也在那里写作业。我就问她妈妈:“这两个是谁家孩子?”她妈妈说:“都是我哥哥的。”我忘了忌讳,随口问道:“噢,他们是来走亲戚的?”这时,张文妈妈的脸上显得很窘迫,吃吃说道:“这里是俺娘家……”
我自悔失言,刚要转移话题,只见张文从外面进来了。我说:“张文,把你的试卷拿来我看。”她迟迟不愿拿出来。我说:“赶紧的,拿去呀。”她妈妈说:“快给你老师去拿,老师来一次也不容易。”张文这才去拿她的试卷。我接过来仔细看,只见好多题都用红笔改过来了,字迹也比较工整。我又跟她妈妈说了一些话,就起身告辞了。
出来之后,我跟张文说:“如果你妈妈知道我的真实年龄,她肯定说我:你真是太不要脸了。”说得张文也笑了。我说:“我比你们大十多岁,你们叫我‘叔叔’总可以吧?那你们叫我‘干爸’怎么就不行呢?”她说:“我们应该叫你‘哥哥’。”我说:“叫哥哥有点大。”
我问张文:“以后还愿不愿意跟我见面?”张文点了点头。我说:“我也不会忘了你们。我之前就想过,如果我当了老师,我就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你们说想要一个干妈,——以后就没有‘干妈’了。我也不会找对象了,就这样一直单身。”
张文问我:“老师,你刚来的时候,为什么只说自己姓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的名字?”我说:“因为当初我也不知道能教你们多长时间,所以也就不说了。”
她问我:“老师,当初你是怎么来这个学校的?”我说:“校长给我打的电话呀?”她说:“那校长是怎么知道你的电话的?”我说:“之前我来过这里,留的电话。”
她问我:“你之前在干什么?”我说:“当时自己在县城里住,也没有什么工作。没事时我就看书写作。”她问:“就你自己吗?”我说:“就我自己。——我跟你们讲过诸葛亮,诸葛亮一个人在家种地,也没人赏识,谁都不看好他。后来,刘备三次去请他出山,这就叫做知遇之恩。——校长赏识我,家长也看好我,所以我一门心思地给你们提成绩。像那些正式教师,他们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我干一个学期,我这么努力,其实什么待遇也没有。在这里当老师,从来都不是为了工资。”
她说:“老师,你以后可千万别换手机,要不然以后我们就找不到你了。”我喃喃说道:“我不换……”
张文在学校里最喜欢跟我“捣乱”,她总是说:“老师,你怎么这么坏呢?”我走了之后她又说“想我”。其实在学校里我也能看出来,她如果真不喜欢我,也不会跟我“捣乱”了。我在学校里收了七个“闺女”,她们让我排一下次序。我说:“张文个子最大,就让张文当‘老大’吧。”然后就按高矮个排了一下。从此,那些女生就叫张文“大姐”。
那些“干女儿”,高兴时就叫我“干爸”,不高兴时就说:“我们不认你了。”唯独张文,从来都不愿意叫我“干爸”,但也从来没有说“不认”我了。只有一次,我逗她说:“这要是在以前呀,认干爸得‘三拜九叩’。”她立马表情严肃地说:“你要这么说,我们就不理你了。”
个子最大,又最不“懂事”,爱跟我闹,又说“想我”。我认的这些“干女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少。不过,我敢断定,我跟张文一定能够一直交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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