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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大街上,人已经很少了。稀稀拉拉是遛弯儿的老人们,当然也有年轻人,是情侣模样的,牵着手缓缓地踱着,偶尔摆个poss拍照留念。
公园里特安静。凉椅上几乎没有人,随便找个地儿坐下,空气中的宁谧便侵入你的骨髓。
甬道两边铺满了黄色的小雏菊,暖暖地温馨着。雏菊往里,是一丛丛的美人蕉,正在艳艳地盛放,大朵大朵的红、黄,耀着你的眼。
华灯初上,周遭越发安静了。人们都回家团聚了吧,毕竟今天中秋,团圆的日子。月亮却还没来,难道它也想偷懒么?
隔几十米,是宽阔的柏油路。路的那方,是一个相对繁华的所在,灯火通明的。虽然是月圆之夜,但那里依旧繁华。
我坐在宁谧里,心里却有些落寞,却渴盼着繁华。
怏怏地横穿马路,索性,我也到那繁华里去吧。
找了一家粥屋,选僻静的角落坐下。吃饭的人并不少,有好多还是一家三口,嘈杂又温馨,满屋子的现世安稳。
要了一份素炒茶树菇和一份黑米粥,外加一个馅饼。茶树菇和黑米都有一股特有的清香,我很喜欢。慢慢地品着小菜和粥,作出一副怡然和满足的样子——我如何能够把我的落寞,写在满是现世安稳的人们眼里?旁边有两个小朋友在吃饭,叽叽喳喳特兴奋的样子。粥屋的服务员,看上去像是孩子的亲人,时不时来呵斥一声,也是轻言轻语的。
对面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父亲一面忙活着要这要那,一面照顾着妻儿,母亲则满眼温柔,不停地把孩子爱吃的菜拨到他那一边,温言软语地提醒他慢点儿吃。
收回四顾的目光,低头喝了口粥,许是热的缘故,竟呛出了我的泪。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在外面用餐,今天一试,感觉也还好——终于也自我潇洒一回,虽然有些苦涩。
用完我的“团圆”饭,额头竟冒出细密的汗珠。稍作休息——且让这份用餐的舒泰浸到每个毛孔里去。是的,我对自己说,很舒泰。
再去哪儿呢?
商城四楼是娱乐城。那里是热闹的世界,上网的、游戏的、K歌的、看电影的……对了,不如就去影院消磨这大把的闲散时光吧。
买了一张《一座城池》的电影票,海报上说是韩寒的作品。
工作人员——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领我进去。“不会吧?”我惊讶地脱口而出——里面居然一个人没有。小伙子看都不看我,不以为然地说:“现在的人都看3D了,谁还看这个呀。你坐好,这就开始了。”
这是真的吗,今晚,这里,竟是我一个人的包场!
音乐蓦地想起,声音大到吓了我一跳。定了定神,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呵呵,尽情享受吧,我一个人的狂欢!
小伙子一会儿进来一会儿出去。心里突然有些发毛,会不会有人突然冲进来?会不会实施抢劫啊?虽然我金银珠宝一样没有,手机是老掉牙的破手机,现金也没有几百大毛,可还是发虚。
趁着灯光变暗的一刻,悄悄地把仅有的现金从包里掏出来,塞到鞋垫下面(电视剧里、小说里有过这样的情节),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正襟危坐着。
电话突然响了,是儿子。问我干吗呢,我说在外面看电影呢。夸张地说着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满脸。他说,跟我爸爸吗,不错,你俩还挺浪漫的。那是啊,高兴着呢,先挂了吧。生怕他继续问下去,戳破这刻意伪装的喜悦,我一改往日话风,强行挂断了电话。
是啊,今天,在外求学的儿子怎么可能不问候他的父母呢?而我,却在这样的时刻,选择一个人出逃。
昨晚,爱人和朋友小聚,深夜沉醉而归。我不能原谅他的一次次酒醉,两人大吵一架。虽然也想像书里、影视剧里那样,为他端一杯热茶,对他温柔相待;虽然也知道酒醉之时,不该跟他讲什么道理,却依然不能控制自己的坏情绪,依然不愿做示弱的那一个。
今夜,我是坏情绪的俘虏,任性地要在万家团聚的时刻,拒接他所有的电话,放自己狂欢。
小伙子又来了,这次领进三个人来,是一家三口,居然也是来看电影的。呵呵,居然有人来跟我作伴!真是天可怜见!
这片子有些沉闷,故事情节也很单一,根本不适合年轻人的口味儿。那一家三口终于坐不住,不一会儿就走掉了。
想来今夜,合该是我一个人的包场。
那小伙子隔一阵儿来一趟,大概心里在抱怨吧,毕竟我走了他就可以下班了。可我,今夜不想迁就他。
电影并不长,一百多分钟的样子。讲述的是两个大学生被人拉去打群架,慌乱之中误以为自己杀了人,逃亡在外的种种经历。
走出放映厅的门,才晚上九点多一点儿。还能去哪儿呢?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仿佛蒙着厚厚的面纱,怎么也看不清脸。唉,不看也罢,这么没有美感。
《一座城池》里有一句独白挺对心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池,当你想逃避时就会躲进去,有的人躲的时间长,有的人躲的时间短,而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走出来。”
我呢?也在我的城里躲着吗?
曾经,我告诉自己,要好好经营爱的小窝,它可以不富足、不漂亮,但要有足够的温馨和幸福。对今生一起走的那个人,要多一些体谅,多一些宽容,多一些理解,多一些交流,要用足够的爱心和耐心,化解生活中的不如意,搭建一座坚如磐石的婚姻之城,却不知从何时起,我变得懒惰,变得不那么用心,我懈怠了。我只愿躲在自己的城池里,自怨自艾,我忍心看他焦虑,无所适从。就像现在,任性“出逃”的我。
可是,我能永远躲下去吗?
当林夕他们终于决定回去面对,才发现,原来那一切不过是他们的臆想,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一切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人有时候就是会自以为是,以为躲开问题,问题就会自行解决;以为躲在自己的城里,就会永远安全,却不知,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好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走出来,面对它。
走出来,面对它。没错。
我深深地呼吸,一抹清凉的月色顺着脸颊缓缓流泻,终于汇成势不可挡的洪流,溃决了不堪一击的堤坝,我的城池,从今夜沦陷。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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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