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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句话,也对也不对。
对就对在,草木与人不在同一个维度。人活在三维空间里,能动能转,需要彼此交流、切磋、扶持、碰撞,自然会有七情六欲。草木则大相径庭,即便再葳蕤的一片植被,其中的每个个体也是在一维空间里独自生长、凋零,只需遵循天道,无需生发情感。
不对的地方在于,草木往往会成为人的情感投射。落花黄叶,雪松霜菊,渡口边的垂柳,细雨中的梅子,轩窗上的竹影,如是种种,在中国人眼中,早已脱离本体,各有约定俗成的意涵和情感浓度。
我出生在鲁中地区的一个小乡村,从小被草木包围。就像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我对许多人生大命题的初步概念,都源自草木。
村里有棵几十年的老槐树,在我开始记事的那几年,它没来由的渐渐失去绿意,枝叶越来越稀疏,先是某条枝干枯萎,慢慢延及主干,最后年轮永远定格于某一圈——我第一次懂得,生命会在时光中慢慢流逝,以无可挽回的姿态。
在田野中,野菊花萌芽、盛放、枯萎,萌芽、盛放、枯萎,一年又一年,循环往复,在我心中种下了关于轮回的概念。
还有密林下的小树,一日三丈般地拼命蹿高,只为争取更多阳光。蒲公英的种子即便飘到不见天日的阴沟里,依然能生根发芽、开花结子。路上的车前草被无数脚步车轮碾过,绿意不减半分。这些,是生命的坚韧、不甘、延续与奋斗。
我对古典诗词的一些领悟,也要感谢草木。记得村里有几棵高大的杏树,春天时,一树繁花,灿若云霞,占尽春风。如果被雨丝拂过,更是鲜润不可方物。所以,我总是特别能理解“杏花时节雨纷纷”、“沾衣欲湿杏花雨”之类的意境。
十几岁时,家搬到城里,住范公亭公园附近,爱去里面闲逛。这个公园曾是范仲淹的官邸,也是李清照故居所在地。园子里草木繁盛,各自精彩。海棠花总是在春风春雨的轮番敲打中凋零,高大的银杏树会在秋天时洒下一地金黄。后来,在课本上读到李易安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读到范仲淹的“碧云天,黄叶地”,秒懂,且亲切异常。
因为这些启蒙之情,我特别喜欢草木,本性里愿意亲近草木。
在熙攘的人间,除了范公亭这样的公园,草木最多的地方有二,一是花市,二是陵园。家乡的花市规模宏大,长江以北无能出其右者。有空时我喜欢去转一转,不说赏花,单是里面的气味就极好闻,是花香青草香与氤氲的水汽交织出的湿乎乎的味道,让人懒洋洋又兴冲冲。至于陵园,今年我也颇是去了几次,因为家里好几位老人相继过世。那里面也有气味,是杂草味儿与香火味儿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清幽中带一点呛,磕头时闻得最清楚。
不同于现今,小时候家乡的葬礼特别持久,有时长达四五天甚至更久。在这个过程中,孝子孝女们已经哭尽泪水,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有的甚至能谈笑风生了。但是到了下葬那一刻,他们又会哭得呼天抢地。以前,我会觉得这种哭丧带有表演性,直到亲身经历这一切后才懂得,在亲人下葬的那一瞬,会突然透彻地意识到人类死亡的本质:无法回头,不容后悔,斩钉截铁,一失永失!
奇怪的是,我们会因为亲朋好友、宠物甚至是一件珍爱器物的离去(损毁)而痛苦不已,却很少为一株草木的凋零伤心,再亲近都不会,往往只是惋惜。
就像那棵老槐树,陪了村里人几十年, 好些人吃过它的槐花,受过它的荫凉,与它一起成长过、衰老过,彼此的羁绊不可谓不深。然而,一朝枯死,也不免被斩作千八百块儿,送进各家的柴火灶里,不曾赚得几滴眼泪。
几年前,我养过一棵榕树。那时候,我特别亲近它,把它当做老朋友。它成了我的某种精神寄托,陪我走过了一段迷茫动荡期。后来,它枯死了,我竟然没有一丝伤心的感觉,只是有些不舍,就把它的干枝冷盆保留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它枯萎的根部又冒出了一粒新芽。
草木的死亡与人类的死亡是如此不同。我们痛苦于亲人的离世,是因为彼此间的一些遗憾从此再也无法弥补。而草木修的是大道,无情无欲无求,活得顺其自然,死了也不会留下遗憾。而且草木的生命力顽强到不可以常理推断,即使枯萎了,仍让人心有期待,不像其他生命,死了就是死了,走得决绝,走得干脆。
人与草木的关系,亦师亦友,如云如山,玄奥难言。我们在草木的陪伴中成长、休憩、离开,受启发,被触动,学着思考生命的意义。虽然我们淡看草木的生死,但是它们的印记却融于我们灵魂深处,终生不泯,维系着、深厚着我们与土地、与自然的联结。
所以,多亲近草木,如果可以,在人间找一株能够长伴自己的草木,让两种生命彼此成就。将来,不管是你送走它还是它送走你,都会是一段难得的平静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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