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松香
上幼儿园第一天,儿子起得很早,兴奋地满屋乱跑,期待着跟许多小朋一起玩。骑车去幼儿园的路上,他开心地不停问这问那。进了幼儿园大门,很多孩子在操场上你追我赶嬉闹着,他紧紧地拽着我的手,羞怯地躲在身后偷看。
把他交给老师打算离开时,他突然大哭,扯着我的衣襟不让走。我和老师如何哄劝都没用。
三岁的他,第一次离开我,去单独面对外面的世界,我明白他的恐惧。为了他的成长,只有狠下心来。看着他在幼儿园老师怀里哭喊着伸向我的手,看着那双泪如泉涌的眼,心似在滴血。
那一天,我像丢了魂似的,浑浑噩噩地渡着光阴。下午临近放学时,我早早地来路口等幼儿园的校车。看到他从车上下来,像小燕子似的奔到我怀里,用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欢喜地看着我,妈妈、妈妈叫个不停。“今天过得开心吗?”我问。“开心。”他答。“明天还去吗?”我问。“去的,去的。”他欢快地回答。
欣喜又心疼,水雾蒙上了双眼。
小学五年级时,不再让我送了。要求独自乘公交车上学。我虽有些担心,还是给他办了乘车卡。懂得让孩子学会独立,是父母的责任,不能因为担心,剥夺他们成长的动力。
每日看着他按时上学下学,心里既安慰又高兴。一天中午,如往常那样,做好午饭等他。可到了归家的时间,却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起初五分钟里,想可能是错过了车次,再晚一会就会到家。十分钟过去时,想可能是老师有事,拖延了放学时间,因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可二十分钟过去,还不见他回来,开始心慌,有些六神无主了。
各种意外的场景在脑中闪过,后悔懊恼一起涌来,被桌角、茶几磕疼了胯和腿。急急地穿上外套,心里计划着寻找的路线,奔到楼下。往车库跑时,无意的一瞥,见他和几个同龄孩子,于小区的健身器材上,正玩得起兴。悬着的一颗心“咕咚”落进了心湖,荡开欣喜的涟漪。此时已忘记了埋怨,只有安心和喜悦。望着他——听到呼唤,奔向我的身影,心中升起失而复得的欣喜。
现在,他在外省读大学,每次假期回来,都会和爸爸去车站接他。在出站口,急切等待,在熙熙攘攘的出站旅人中搜寻他的身影,当看到他的那刻,喜悦与安然在心中漫延,急切想上前去拥抱他。
慢慢地,我发现,至亲感情的流露,大多都在牵挂重逢的那刻。
记得小学四年级时,一天下午放学,我们中有个小伙伴提议,去父母单位的职工澡堂洗澡玩水,得到玩伴的一致赞同。当我们几个在澡堂玩够了,背着书包兴匆匆往家走时,突然遇到满脸焦急,风尘仆仆的父母们,吓得呆住了。那刻心里充满了恐惧,脑里闪过暴风骤雨般的巴掌呼啸而来的景象。可是,没有。只见母亲欣喜泛红的眼睛,和那伸过来的柔暖的手。我的头和脸被深情抚摸,懂事以来,第一次发现母亲竟是爱我的。
再见这样的神情,是我第一次去外地工作,在春节赶回家相聚的那刻,母亲那难以抑制的欣喜、深情与热泪,把我的泪也牵引着,如汩汩的小溪流。那一刻,我才知道,她的思念与关切有多深。
最后一次感受母亲的爱与思念,是在她离世前的病榻前。看着远归的我,泪在她不甚清明的眼里溢出。此时的她已语意不清,可那紧紧与我相握的手,传递着她所有的深情与相见的喜悦。也是留给我的最后依恋。
每次读清朝诗人将士铨的《岁暮到家》:“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总会泪湿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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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