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大妞儿,先把麻袋放在猪圈上,不着急喂猪,赶快把窗户上的玻璃擦一擦,明天早上居委会检查卫生。还有那个桌子也要用抹布擦一擦,看看人家白静姐姐家,总是那么干干净净的,我养你们这么多闺女算是白养了,都不懂得讲究卫生。”顾妞妞的母亲不停地唠叨着。
“好的,老妈,您别唠叨了,我马上就擦玻璃。”顾妞妞有些不耐烦地对她母亲说,母亲暂时停止了唠叨。顾妞妞找来脸盆和抹布,开始擦玻璃。
母亲在灶火旁边忙乎着,她做了馒头和金银卷。正在揭开锅盖把馒头一个一个的从笼屉中往外拿,她一边拿一边“沸沸”地吹着,可能是馒头太烫了。
一会儿,母亲走过来,看看窗户上的玻璃,用手摸了一把,说“你看看,你看看,这擦的是个啥?养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连个玻璃也擦不干净。这玻璃的四个角,还有窗户棱都还是脏的。”
顾妞妞说:“我知道,我一会儿就擦,我还没擦完呢,你就来检查了。你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吧?”
母亲说“不是我要求严格,明天居委会来检查,不弄干净点,还得叫咱家返工。”
顾妞妞顶撞母亲说:“谁嫌不干净,谁来擦。”
母亲一听顿时生气了,拿起擀面杖冲过来。“你说什么?你竟敢顶嘴,我让你顶嘴……”母亲举起了擀面杖,但是没有落下来。
“顾婶儿,别生气了,我来帮她擦。”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顾妞妞背后传过来。顾妞妞回头一看,笑了。是邻居家的白静大姐。白静姐姐是工人俱乐部的播音员,她细高的身材,瓜子脸,大眼睛,两条又细又长的大辫子。走起路来大辫子在腰间摆来摆去,很优美的样子。顾妞妞看着大姐的样子,经常想:“等我长到十八岁,和大姐一般年纪的时候,会不会像她一样美呢?”每当这时候,顾妞妞就感觉很害羞,脸庞不由自主地红了。
“大姐,你要上班去吗?别迟到了,我还是一个人慢慢地擦吧。”顾妞妞客气地说。
“上班时间还早,来得及,我教给你怎么擦得干净。你去拿点洗衣粉来。”白静说。
“大姐,要洗衣粉作甚?”顾妞妞不解地问。
“咱们家里的玻璃上有油腻,喔,经常做饭的缘故,用洗衣粉洗干净抹布才擦得干净。”白静把洗衣粉倒进盆里,放上干净的水,再洗干净抹布,用干净的湿抹布擦玻璃和窗棱。最后再用干抹布擦拭。一会儿工夫,两扇窗户都擦干净了。
顾妞妞惊奇地感叹道:“呀,白静大姐擦得真干净,好像没有了似的。”
白静说:“是啊,干净的玻璃就应该是这样的:看着没有,摸摸又有,是冰不化,是水不流。”
小妹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说:“大姐姐,我知道这是玻璃的谜语。”
呵呵呵,白静笑了,笑声像铜铃一般。
“大姐姐,你真美,声音美,人也美。”小妹妹羡慕地说。这也是顾妞妞想说的,但是她羞于开口。
“呵呵,小小年纪学会夸人了!羞羞!”白静用食指刮刮小妹的脸蛋。小妹妹笑着跑开了。白静突然伤感地说:“唉,美丽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丑一点……”
顾妞妞很诧异,难道美丽不好吗?
母亲客气地说:“白静啊,吃点馒头吧.”
白静笑了笑,说:“不了,我该上班了。唉!又该上班了!”白静说着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包,走了。顾妞妞看着白静的辫子一甩一甩的背影,心里有些惆怅:看来,白静姐姐并不快乐。
晚饭后,弟弟妹妹都睡觉了。顾妞妞开始写作文,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是:“我的XX”,写谁呢?爸爸妈妈都曾经写过了,总不能写小妹妹小弟弟吧,顾妞妞想。
突然,一个形象出现在脑海里,对,就写白静大姐。顾妞妞写了题目,然后就思如泉涌似的狂写不止,写出的字伸胳膊拉腿的。
第二天,白静又来了。羞羞答答地对顾妞妞说:“妞妞,我求你个事儿。”顾妞妞很痛快地说:“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白静说:“我想买你家的土豆。”说完这句话又补充说:“我知道,这件事儿应该问你母亲,可是我……算了,你要为难就当我没有说。”
顾妞妞笑了,说:“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卖土豆啊,我可以做主,你先拿去吃,以后再给钱。”说着就从墙角拎出一袋子土豆给了白静。白静说:“有秤吗?称称重,我按自由市场价给你钱。”
顾妞妞说:“什么钱不钱的,这些都是我爸爸种的,我爸爸很能干,种了很大一块地,收成了许多土豆,我们吃不完的,送给你们吃也没有什么问题。”
顾妞妞嘴里说着不要钱,又拿出自家的杆秤称了重量52斤。说:“按50斤算吧。”白静说:“自由市场上5毛钱一斤,我给你25块钱。”顾妞妞说:“粮局是4毛钱一斤,你就给我20元吧。”两个人争来争去,不相上下。
这时候,顾妞妞的母亲从外面回来了,她手里拿着鞋底,是那种千层底布鞋的鞋底子。她经常串门到别人家纳鞋底,麻绳用完了就回来拿。
顾妞妞说:“妈,白静姐姐家又没有粮食吃了,想买咱家的土豆,我正在准备给她称重量呢。”
白静不好意思地说:“顾婶,总是给你们添麻烦。”
母亲说“这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你不是经常帮我家扫卫生吗?你看你帮我擦的玻璃真是那个……怎么说来?”
顾妞妞说“是窗明几净。”
母亲说:“对,就是这个词。喔,我家没有值钱的东西,就是有土豆,拿去吃吧。什么钱不钱的。”
白静悄悄地对顾妞妞说:“顾妞妞,你以后不要用这个词,我一听,心里就不舒服,有点儿反胃”。顾妞妞说:“为什么?这不是个好词吗”白静说:“不是这个词不好,是爱说这个词的人让我反感。喔,别误会,不是烦你。”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刚才的话头说“这个是土豆的钱,给你收好。”顾妞妞推脱了一下,从中抽出两张说:“我不能按自由市场的价钱,就按粮食局的价吧。”然后把其余的收下了。
然后,顾妞妞从灶膛里拿出两个烤土豆,送给白静,让她带回去吃。顾妞妞家缺钱,不缺土豆。但是不敢把土豆拿到自由市场上卖钱。因为爸爸是工人,那样做会被工厂开除的。工人卖土豆被定义为“资本主义的尾巴。”
白静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来顾妞妞家买土豆的,自由市场上没有这么好的土豆,价格又贵得要死。顾妞妞感觉自己这是替爸爸妈妈挣钱呢。她感觉自己已经是成人了,家里的许多事情她可以做主的。
第二篇
深秋季节,顾妞妞在和几个小女孩一起玩跳皮筋。白杨树的叶子被风吹落了一地,有几个更小的男孩在捡树叶,他们用树叶子的根部玩拉锯,看谁的树叶子根更有韧劲,被拉断的人输了。输了的小男孩叫:“姐姐,我们回家吧,我不玩了。”
顾妞妞停下跳皮筋,过来哄弟弟说:“再玩一会儿,等姐姐跳完最后一级。”
“不,不,我不,姐姐,我要回家。”小男孩粘着顾妞妞。
顾妞妞突然眼前一亮:“小弟,看,那不是白静姐姐吗?走,咱们看看白静姐姐来干什么了?”
白静朝着他们走来了,有一个和顾妞妞一起玩的小女孩叫着:“大姐,你要上班吗?我想和你一起去,去俱乐部看电影。”
白静看上去有些悲伤,她对那个小女孩说:“白梅,你回家吧,妈妈正在找你呢。诺,这是25块3毛钱,你给妈妈,你可以花3毛钱买一根牛奶冰棍。另外,这件羊毛衫你拿回去,过几年你就可以穿了。我上班去了。”
白梅接过白静给的钱和衣服,有些困惑。说:“大姐,这些钱,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妈妈呢?”
白静说:“听话,白梅,姐姐急着上班呢,你替姐姐给妈妈吧。说不定……”
顾妞妞说:“大姐,你怎么啦?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白静笑了说:“没什么,顾妞妞,拜托你以后好好照顾我妹妹白梅,她还小,什么事情也不明白。”
顾妞妞说:“大姐,你不对劲,你说明白些,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静说:“没有事儿,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领导让我去南方出差,我不想去,还没有定下来,你先别跟我妈说,我考虑考虑。好了,你们回家吧,我上班了。”
白静把钱和羊毛衫塞进白梅手里,匆匆走了。
“大妞——小刚——回家吃饭!”顾妞妞听见母亲的叫声,急急忙忙地回家了。白梅说:“顾妞妞,再见,我也要回家里。”
“再见。”顾妞妞来不及多想什么,带着弟弟小刚回家了。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顾妞妞一家人惊醒了。
父亲顾世达披着衣服开了门。敲门人竟然是白静的父亲白雪峰。白雪峰说:“老顾,快起床,帮帮我,我大闺女白静突然失踪了。”
“什么?白静失踪了?”顾妞妞心里咯噔一声。
“单位来人了,说白静没有去上班,家里也没有,白梅亲眼看见她姐姐离开家的,临走还给了白梅25块3毛钱,把最喜欢的羊毛衫也脱下来给了白梅。”白雪峰絮叨着跟顾世达说。
顾妞妞说:“大伯,她走的时候我也知道,我就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本来想跟大人们说一说的,后来一忙乎给忘了。你们去霸王河和老虎山找一找吧,我感觉她好像是要出事儿。她跟我说,领导叫她去南方出差,她不想去,喔,对了,她曾经跟我说过那个领导杜竹仁,他是个色狼,总是对白静姐姐动手动脚的,是不是他欺负了白静姐……”
父亲顾世达穿上外衣出门去寻找白静了。
顾妞妞的母亲睡不着了。她对顾妞妞说了一件事。她说,一次白静在俱乐部擦玻璃,天气热,白静脱了外衣,只穿一件衬衣,衬衣有些瘦,紧箍在身上。杜竹仁从后面抱住了她,用手揉搓她的奶子,男播音员孙勇刚看见了,就和杜竹仁打了一架。把杜竹仁打得受了伤。最后母亲说:“妞妞,你记住了,你慢慢长大了,变成大人了,许多事情你也应该知道,除了父亲以外,其他男人对你好都是有企图的,恶意的,你一定要警惕。不能让他们碰你的身体。”
顾妞妞说:“妈妈,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我这个人不像白静姐姐那么软弱,谁要是对我不客气,我宁可做杀人犯,绝不做受害者。不管其他人怎么说白静姐姐,我可以肯定,白静姐姐是个本分的女人,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她绝不会跟着野男人跑了,她很可能自杀了。对了,那个杜竹仁,经常不怀好意地夸白静姐姐,害得白静姐姐听到'窗明几净'四个字就反胃。”
母亲赶紧捂住顾妞妞的嘴。“别胡说。千万别胡说。”
顾妞妞不吭声了,钻进被窝,假装睡觉了。弟弟妹妹都钻进被窝睡觉了。
黑暗中,只有母亲和顾妞妞没有睡,她们互相听着对方的动静,却都没有说话。
天亮了,父亲顾世达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抽烟。不说话。
母亲问:“没有找到吗?”
父亲说:“十几个人跑遍了整个小城,霸王河、老虎山都找了,小树林、小河沟也找了,没有。车站沿线也打电话联系了,没有任何线索!报警了!凶多吉少!”
母亲说:“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寻短见了?”
父亲说:“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可惜了!”
母亲说:“为什么?长得太漂亮了,美女自带七分灾祸,肯定和裤腰带下面有关系。人家都说她和杜……”顾世达说:“住口吧,千万别说了,好好教育自己的闺女吧。”
母亲说:“吃争气,穿争气,养活儿女不争气。谁也说不准自己会摊上什么样的儿女。”
顾妞妞说:“妈妈爸爸,你们相信我的直觉,白静姐姐是个正派女子,她这次如果出事儿死了,一定是冤死的。”
母亲和父亲各自叹口气,谁也没有说话。
第二天,父亲又帮助找了一天。
第三天,父亲和顾妞妞一起帮助贴寻人启事。他们把寻人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
第四天,白雪峰心脏病犯了,他住进医院。
白雪峰的妻子也病了,躺在自家的炕上养病。
工人俱乐部只剩一个男播音员了,他播送了寻人启事。寻找白静的启事。
晚上,月光洒在地上如雪一样白。顾妞妞想起白静说的话:“顾妞妞,我真的好佩服你,男子汉的性格,说骂人就骂人,说打架也不含糊,你要是工作了,肯定没有人敢欺负你。”
“白静姐姐,难道你这种性格不好吗?你性格温柔、文静,又会针线活儿,谁要是娶了你,他肯定是最有福的男人了。”顾妞妞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白静听了这句话,哭了,说:“哪个男人会娶我呢?他们只不过想和我玩玩。”
顾妞妞想:“那有什么好哭的,不娶拉倒,自己挣钱自己花,多好啊?”不过顾妞妞对“玩玩”的确切含义不明白,还有,街上批斗流氓的时候,喇叭里说流氓“玩弄女性”。顾妞妞想:“什么叫玩弄女性呢?”她曾经为此问过妈妈,妈妈说:“问这个干什么?长大了就知道了。”
她也曾经问过白静姐姐,白静说:“我真羡慕你,还有一颗纯洁的童心,你那么干净,千万不要再问这些肮脏的问题。特别不要问男人。那样你会后悔一辈子的。”顾妞妞只好作罢。
可是如今,白静姐姐突然失踪了,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连母亲都说和裤腰带以下有关系。难道白静姐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顾妞妞不信。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顾妞妞,她真不想承认白静姐姐是那种会和男人跳光屁股舞的女人。她好想找到白静姐姐,和白静姐姐探讨一下女人应该怎么活着。
这几天顾妞妞上课老走神,她写的那篇关于白静姐姐的作文被老师当做范文在课堂上读了。还贴在教师后面展览。她在作文里说:“白静姐姐是一个文静的,温柔的、有文化的好姐姐。她经常帮助我家打扫卫生,总是把我家打扫的窗明几净。”她感觉“窗明几净”这个词很好,她说明白静姐姐的灵魂是洁净的,跟她打扫的卫生一样干净。可是现在白静姐姐很反感这个词,这个词会不会就是白静姐姐的失踪的原因呢?
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顾妞妞睡着了。
突然,她感觉白静姐姐站在她的床前,披头散发地对她说:“顾妞妞,你快点叫你爸爸到井里打捞我的尸体吧,我的尸体都快臭了,真后悔,不该跳那个井,把一井水都弄脏了。”
顾妞妞使劲睁开眼睛,看见白静的嘴角上有血迹。说:“你跳了哪里的井?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白静说:“我已经死了,我的灵魂来找你,快,想办法把我的尸体捞上来。”
顾妞妞想坐起来跟白静说话,她一动身,醒了。是一个恶梦。
醒来她对父亲说:“爸爸,白静姐姐给我托梦了,她说她的尸体在井里。已经快臭了。”天亮以后,白雪峰和顾世达带着一伙人去查看小城所有的井。她们希望能找到白静的尸体。不然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说不过去啊!
不管顾妞妞的梦是真是假,总比没有方向好。一天下来,找了许多口井,都没有尸体。十几个人忙乎了一周,一无所获。真急人!
第三篇
晚上,飘飘洒洒下了一夜的雪,东郊苗圃的水管子都冻住了。大家都来向负责人赵主任反应这一问题,赵主任说:“咱们不是有一口井吗?到井里打水去。”
小李和小王两个女孩拿起水桶和扁担,沿着一条小路来到院子东北角的水井边,井边上有些积雪,两个姑娘用扫帚打扫干净,然后,把水桶挂在辘轳上,开始往下送,突然听井里“咣!”的一声,水桶碰上东西了。“水井里有东西。”小李说。她们摇着辘轳,把水桶系上来,然后趴在井沿上往下看。
突然小李尖叫一声就往回跑,小王虽然没看清楚,也跟着小李往回跑,她胆子很小,不敢一个人留在井台上。小李回去告诉赵主任:井里有一双脚,肯定井里有个死人。
赵主任不太相信,亲自到井边上来观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也看见了水井里倒立着一个人。立即跑回办公室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并且派两个男人保护好现场。
不一会儿,公安局和消防队的车同时到了。消防队员们抽干了井里的水,警察们把尸体弄出来了,井里是一个女子,两条细长的辫子绑在脖子上,穿着劳动布工人装,脚上没有鞋,只有袜子。裤子紧紧地包裹下身,尸体有些发胀了。看来已经很长时间了。
警长说:“立即带回警局,解剖检查。”
一个警察说,“要不要叫失踪报案者来认领尸体?”
警长说:“当然要先叫那几个报失踪案的人家来认领一下。”
“是,马上办。”
两个小时以后,在公安局的停尸间,白雪峰和妻子哭得死去活来,他们认出了那个跳井的女子是他们的大女儿白静。
警察把他们拉出了停尸间,他们一路哭声不止。白雪峰的妻子几次昏过去。回到接待室,警长征求他们的意见说:“从表面上看,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警局的意见是通过尸体解剖,彻底查明死因。”
白雪峰同意了,他说:“希望警察查出凶手,我们相信女儿不会自杀的。她是一个温柔文静的孩子。”
警长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女儿最近又什么异常情况?”
白雪峰和妻子连连摇头。他们根本想不到女儿为什么会死,他们让悲伤打败了。
三天以后,公安局的警察来到白雪峰的家,告诉他们解剖检查的结果:“白静是自杀,有四个月的身孕。很显然是因为未婚怀孕而自杀。”
白雪峰顿时傻眼了,他的妻子也把哭声咽下去了。原先人们对女儿的风言风语验证了。女儿未婚怀孕自杀的,这不是给全家人丢脸吗?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顾世达和几个好邻居一起帮助白雪峰埋葬了白静。白静躺在一个又小又薄的棺材里,几个邻居默默地用架子车拉着她,埋葬在霸王河畔了。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哭泣,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心中不惋惜:“唉,一个如花如玉的女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顾妞妞对母亲说:“白静姐姐和她打扫的卫生一样,是窗明几净的,她不脏,她是冤枉的。她的冤枉,总有清白的一天。”
母亲说:“别说了,你有什么证据?公安局都没有证据证明白静的清白。她爸爸妈妈也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她一个未婚女子,怀孕了,这是最丢人的事情。她选择了自杀,说明她还是有志气的,她感觉如果不能清清白白地或者,宁愿选择去死。”
顾妞妞说:“也许,她被坏人强奸了。”
母亲说:“你闭嘴,别胡说。你知道什么?被谁强奸的?强奸一次就能怀孕?强奸多次那还叫强奸吗?你知道个啥?你这个该死的嘴,小心惹祸上身。”
顾妞妞还要继续说。母亲拿起笤帚把她一顿痛打。边打边说:“我打死你,叫你在胡说,你这个死孩子,跟上鬼了!我打死你这个跳井鬼!”
顾妞妞知道,这里百姓们有一种说法,谁替死去的人抱不平,一定是叫鬼附身了,必须给他一顿好打,才能打走身上的死鬼。
经过一顿打骂顾妞妞不吭声了,她害怕了。心想:“难道自己真被白静的鬼魂附身了吗?”她不敢说话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顾妞妞放学以后顺着小树林旁边的小路往家走,忽然看见有几个女孩子在打白梅,他们先是推搡着白梅,一会儿就把白梅打倒在地,用脚踢她的屁股,一边脚踢一边说:“打死你,破鞋的妹妹!打死你,破鞋的妹妹!”
“嗨!接招啊!”顾妞妞用半个砖头打在那个大个子女生的屁股上,并把她打倒在地。解下自己的皮带,狠劲地抽打女生的屁股,其他女生都跑了。顾妞妞打够了,拉着白梅就往家跑。她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跑回白梅家,藏在白梅家的地窖里。
不一会儿,大个子女生哭着来顾妞妞家告状。顾妞妞母亲说:“顾妞妞打人不对,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这些钱给你,去医院瞧瞧医生吧。”大个子拿着钱走了。
顾妞妞回来她对母亲说:“那个大个子女生太不像话了,欺负白梅,让我给教训了一顿。”母亲说:“你老毛病又犯了,又和人家打架了?去去去!面壁去!”顾妞妞放下书包,对着家里的墙站着。
母亲说:“今天晚上不许吃饭了,好好想一想,自己该不该打架。”
时针指向八点了,顾妞妞还在面壁;时针指向十点了,顾妞妞还在面壁……
顾妞妞一边面壁一边想:白静姐姐为什么反感“窗明几净”这四个字呢?难道这四个字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关。是那个强奸她的男人经常说的?
第二天,白梅来告别说:“顾婶,我要回河北老家了,我不在这里读书了,要回奶奶家去读书。”
顾妞妞搂住白梅说:“这也好,你回老家就没有人欺负你了,等长大了,再回来。”
白梅哭着说:“谢谢你,顾妞妞,是你经常保护我,才叫我免遭迫害。我害怕极了,我必须离开这里。不离开这里我也会死的。”
顾妞妞说:“不哭了,坚强些,我们要相信你姐姐,她是被迫害的。总有一天要昭雪的。”
母亲哭了,说:“大妞儿啊,你疯了,你胡说些什么啊。”
白雪峰来了,带着白梅走了。顾妞妞追出来。看见白雪峰用自行车带着白梅的行李顾妞妞心里很同情白梅。顾妞妞对母亲说:“她性格和白静一样懦弱。真是亲姐妹两个。”
母亲说:“有几个女孩像你一样野蛮的。你就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没有人能治了你。”顾妞妞说:“对付野蛮的世界,只能采用野蛮的办法。”
母亲摇摇头,回到自家院子里。
屋里传来顾妞妞给妹妹讲故事的声音:“从前啊,有个穷孩子叫马良……”
第四篇
时光飞奔,转眼就是十五年。顾妞妞博士毕业来到小城纪检处工作。一天处长对她说:“小顾,你到B专案组配合肖剑锋他们审查杜竹仁的案子。”顾妞妞心中一惊,脱口而出:“杜竹仁?哪个杜竹仁?”处长说:“就是城建局的杜竹仁。怎么,你认识?”顾妞妞说:“不认识,名字和我以前听说过的一个人相似。”
顾妞妞的脑海里在急速地搜索,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呢?突然,浑身一震:啊,十五年前,白净姐姐的领导也叫杜竹仁,他们是一个人吗?
当顾妞妞来到档案室,调取了杜竹仁的案卷。他迅速地打开个人简历那一页,那里明确的写着:“1970——1979年在小城工人俱乐部任宣传部主任。”顾妞妞陷入了沉思,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对白静姐姐的案子耿耿于怀,考国家公务员又回到小城的目的之一也许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只是这个念头在她的潜意识中呆了很久了,她已经不知不觉了。
原来,这个杜竹仁就是白静姐姐的领导,是他强奸了白静姐姐吗?顾妞妞的心脏跳动地非常快,她舒了一口气,继续看卷宗。
“1979——1983年在城建局财务处人处长;1983年任城建局副局长;1985年担任城建局局长……”顾妞妞看着这些卷宗,心里想:他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当上这个官的啊?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小小的房间里亮着10个300瓦的灯泡,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小床。杜竹仁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活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狗。
隔壁房间是肖剑锋在对着电脑查看资料。
顾妞妞进来了,对肖剑锋说:“肖主任,我去吧,我去试探一下他的良知还有没有。”肖剑锋会意的点点头。在这一段时间里,顾妞妞已经把白静姐姐的死给肖剑锋讲过了,他们认为杜竹仁的心里不会忘记白静的案子,也许这就是打破他心里防线的突破口。
顾妞妞换上牛仔服,因为牛仔服的布料近似七十年代的工作服。然后顾妞妞戴上假发套,是两个细长的发辫,然后,她用飘忽不定的步态走进小房间。用当年白静姐姐那种甜美的嗓音说:“杜竹仁,你也有今天啊?最近您还常常使用哪个词吗?---窗明几净的白净姑娘还记得吗?”杜竹仁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顾妞妞。顾妞妞继续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期未到,十五年了,时期该到了吧?”
杜竹仁很是震惊,浑身发抖,说话哆嗦:“你是谁?是人是鬼?”
顾妞妞说:“您还真健忘啊,连我都不认识了?忘记了?我可是一直在暗处盯着您呢,十五年了,你的账目该清算了,我是来索命的,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哈哈哈……”说完,飘忽不定的走出了房间。
紧接着,走进去一个老练的纪检干部孙勇刚。15年了,他已经从播音员成长为一名纪检干部了。他走进小房间只说了一句话:“久违了杜竹仁,还认识我吧,现在我是纪检干部,专门负责你的案子。现在我们有了DNA技术,可以根据婴儿的头发,断定谁是他的父亲,这是科学,任何抵赖都是无用的。我们只要抽取你的血液,就可以证明那个婴儿是不是您的。你还不知道吧,十五年前,那个死去的母婴都留下了头发。”说着,拿出一个医用针头,慢慢地安装在针管上,面带微笑地朝杜竹仁走来……
突然,杜竹仁杀猪一般的吼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半年后,杜竹仁的案子结案了,顾妞妞立即复印了一份,带给白静的爸爸妈妈。白雪峰和妻子看到这个证明女儿清白的消息时,压抑了很久的哭声像决口的黄河一样止不住了!这迟到了十五年的哭声是那么凄惨,那么悲伤,那么痛彻心扉!
清晨,顾妞妞一个人来到白静的墓前,她给白静摆上两个烤土豆,说:“白静姐姐,害死你的人找到了,他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你可以再生了!”
本文链接:http://www.qwlworld.com/article/2018/1021.html
文章类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