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凰古城的城中心,有一座旅游标志性建筑——影壁墙,每个游客都会在这里留影,因为这座影壁墙上有“凤凰城”三个字,而且这三个字是前国务院总理也是湖南人的朱镕基所写。影壁墙的侧对面,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中营街,沿着这条石板小街步行约一百多米,有一处极普通的宅院,门楣上挂着“沈从文故居”的匾牌,最近笔者走访了这座古宅。
沈从文故居系木结构四合院建筑,前后两进,中间有个小天井,两边是厢房,具有浓郁的湘西特色。是其祖父沈宏富于清同治元年(公元1866年)所建。1902年12月28日,沈从文先生诞生在此,他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
由于故居房间不多,所以陈列的实物比较少,生活用品仅有沈老先生使用过的书架、藤椅和留声机等,但我觉得这些物品非常的简陋,所谓的书架就是几块木板,所谓的藤椅并不是藤皮做的,我知道这种藤椅绝对没有藤皮的舒适,价格也可能比藤皮做的便宜很多,唯一奢侈一点的是一架留声机,据介绍沈老先生写作时喜欢听音乐。这些用品以及故居其他的家具物品比我想象的有很大的距离,但也让我从中体会到沈老先生当年生活的简朴或者拮据。陈列的图片资料也不算多,但让我惊喜的是,这里陈列了他的全部文集32卷,约900万字(这个数字取之故居介绍,而百度搜索一般说500万)。最让我感兴趣的是陈列室最后挂在墙上的沈老先生的孙女沈红写的回忆爷爷的文章《湿湿的想念》,我仔细阅读了全文,据说这篇文章的节选曾被北京市2007年高考选为文学阅读试题。
沈老先生写了这么多的文字,我读过的恐怕连九牛一毛也不到。但我仍然觉得他是一个传奇人物。
他的传奇之一是,沈老先生并不是科班出身,如果用文凭衡量只有小学,但并没有妨碍他走进文学殿堂、登上大学讲台,而最终成为一代大师。我曾读过沈老先生写他20岁前的自传《从文自传》,他上小学时,经常逃学,将书包藏在土地庙的神像后面,而后就上街去看市井、听戏、关注三教九流各种行当,15 岁时,为了生存去当地的军队当兵,辗转于沅、澧、酉水流域,使他进一步了解了湘西的世情世事、各民族的风土文化,为他后来的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他是把社会当作一本大书去读。
每个人的成长道路不会完全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必须努力。当年轻的沈从文意识到在社会上生存必须有知识有文化时,他毅然决然地北漂北京,去北京大学做旁听生,顺便说一句,那时的大学这样的办学方式非常人性化,虽然有门槛,必须通过考试才能入学,但考不上可以旁听,甚至可以参加学科考试。我想,这一段学习经历对沈从文非常重要。他边学习边创作,在文坛渐渐地有了名气。几年以后,他竟然登上了大学讲台,对一个仅仅只有小学文凭的年轻人来讲,这不是传奇吗?当然我还想说的是,这种在教育界“不拘一格”的选贤任能的机遇让他碰上了,是沈从文的运气。
沈老先生的传奇之二是他的婚姻。1929年,在上海吴淞中国公学,身为任课教师的沈从文悄悄地给学生张兆和写信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你了。”当年沈从文27岁,张兆和19岁。张兆和出身名门望族,大家闺秀,从骨子里看不上土气的沈从文,采取了不理他的态度,他就一封一封的写,把张兆和弄烦了,她就拿着这些信去校长胡适那里告状,胡适看了这些信后说:“他顽固地爱着你”,张兆和说:“我也顽固地不爱他”。但沈从文并没有退缩,仍然情书不断,一写就是三年多,最后终于打动了张兆和,赢得了“合肥四姐妹”中的三妹的芳心,他们于1933年9月9日在北平完婚,与半年前娶了“四姐妹”中的二姐张允和的学者周有光成了连襟。现在有很多人说“沈从文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写情书的人”,此话并不夸张。沈从文对张兆和的爱是浓烈的,他不是用金钱相貌去吸引人而是用他的才华用他那优美的文字去求爱,而且执著的一追就是三年多,最终抱得美人归,这段被后人戏称为“一个人的爱情”故事能不称奇吗?
沈老先生传奇之三是,从文学创作转行文物研究。本来文学创作做的很好怎么戛然而止呢?原来北平和平解放后,旧时代的文人被站队,有位权威人士写文章将他列入“反动派”一类,新政权迟迟没有安排他的工作,他一度想不开而寻短见,最后被安排在历史博物馆上班,做讲解员,工作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他“既来之则安之”,转而潜心从事文物方面的研究,写出不少专论文章,其中最著名的专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动乱”前完成初稿,“动乱”中在“干校”一边劳动,一边修改增补内容,“三中全会”召开后的1979年得以初版,1981年精装彩印出版,这部鸿篇巨著被称为“对我国学术界一大贡献。”故居陈列了这两个版本。据介绍,后来国家领导人出访,还以此书作为赠送外国元首的礼物。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沈老先生从熟悉的文学创作转而进行文物研究,这么大的跨度,他迈过去了,这难道不是传奇吗?
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先生因突发心脏病在北京逝世,终年86岁。根据他的遗愿,4年后其亲属将骨灰送回凤凰,一部分撤入沱江,一部分落葬于临水的听涛山麓。他的墓地,没有象征性的墓丘只有墓碑,而墓碑也与众不同,首先其形状不规则,是一块天然五彩石,其次,墓碑正面也不是常见的“某某人之墓”,而是刻着沈老先生的手迹、他的最著名的四句话:“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背面也没有类似于生平介绍的墓志铭,而是“四姐妹”中的四妹、旅美学者张充和的手迹“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这样的墓葬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称得上沈从文先生最后的传奇。
沈老先生生前,淡名如水,一直把自己归为“乡下人”,也正是这个乡下人,以他独具湘西风情的文学作品名扬文坛,并因此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世界影响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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