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扫雪是趣味。只要雪一停,大人们立刻就会去扫。如果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不管雪有没有停,大人们都会早早地起来去扫。有时候,家里的小孩也会加入,不过,扫着扫着肯定就会变成堆雪人、打雪仗,扫过的地方又被丢上了雪。那时候扫雪还只是扫,虽然雪很厚,也只需一柄高粱穗做成的小扫帚,只沿着出门必经之路,扫出一条一人宽的小径。扫开的雪顺势堆在两侧,像给这条“咽喉要径”筑起了两道防护墙,走在这样的小径里自然也是特别安静、安全、欢快。
大学以后,扫雪成了一项恼人的任务。只要雪一停,学校就会通知去扫。如果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不管雪有没有停,学校也会早早地通知去扫。有时候,学员队的干部也会加入,不过扫着扫着肯定就会变成指挥、检查,扫过的地方也常要若干次返工。那时候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能者多劳:干得快干得好的班扫完自己的地盘后必然是要去帮助别的班的,有时候甚至是别的班都去吃饭或者上课,留下这些能人能班来扫尾。
我所在的班常常就是这样的能班,我也不出所料地总是这样的能人。大部队撤出阵地以后,我们弯着腰,继续用已经冻得麻木的手指握着铁锨、扫把作最后的攻坚。冰天雪地里,我们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氤氲着“仙气”;内衣也早已被汗水浸透,糊在身上很不自在。每每这个时候,我们总在心里盘算,下次一定不能那么卖力。可是,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这种局面却总也没有改变。
大学毕业后,扫雪虽然也是“保留曲目”,却不再那么频繁,任务也不像大学时那么重——也许这是得益于济南的独特气质吧。老舍先生说过,济南的冬天“也就是下小雪吧”。近几年,济南却连小雪也愈发的少见。在泰山和黄河夹缝里的济南,地形是那么的狭窄,人丁又是那么的兴旺,扫雪的任务自然也就相对地减轻了。甚至有时候,单位兴师动众地通知扫雪的时候,积雪却早已悄悄地化成了水,领导只得“望水兴叹”白白错失了一次锤炼作风的难得的大好机会。
昨天清晨开始零星地飘着些小雪花,就这么零星了一整个白天,也就只在路边的草坪上、工地的防尘网上、楼顶的太阳能板上留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料想济南的这个冬天,雪或许也就这样了吧。谁知夜幕之后,雪片却密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雪,却让路上的行人踌躇起来:看吧,不少车辆打起了“双闪”,三条车道只跑两道车,比徒步快不了多少,却还逶迤蛇形起来——这或许就是“寡雪综合症”吧。
雪下了一夜。早上起来,天比以往都亮得早了一些。还没出门,就听见院子里叮叮当当有人在铲雪。出门一看,世界已然银装素裹,零零散散有几群人在扫雪、铲雪,院里的主干道已经被清理出了好几块。走出院门,门前的马路上,主干道的雪已经被车轮碾成了黑水、黑冰,显得污秽不堪。路边的人行道上仍然覆着一层雪,一行行脚印、自行车辙、电动车辙清晰可见。上班途中,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匆匆的身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却独独不见有人在扫雪,莫不是被多年的少雪无雪所麻痹而早已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吧。
这场雪,来的突然,来的意外,来的不知所措。冬天行将结束,济南的人一直在拿济南的雪开涮,说全世界都瞒着济南在下雪,还有各种“下雪形势图”惟妙惟肖。济南人原本对下雪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看到飘雪也不曾想会下那么久、那么多,没有下雪的心理预期,想必自然也就没有扫雪的心理准备,更不会有扫雪的行动准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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