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和朋友聚餐,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现在的年味儿越来越淡了。带着遗憾的口吻,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为了现代人谈及春节的口头禅。年味儿真的越来越淡了吗?私以为不至于此,年味儿仍生长在亲人的团聚中,在春晚的舞台上,更在香飘十里的年夜饭里。
对不少贪吃的小孩儿来说,对于新年的记忆,往往和食物联系在一起。“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每逢腊八,熬腊八粥是妈妈必做的事。清甜的大米、粘稠的小米、甘美的红豆、清淡的绿豆,还有甜丝丝的去核红枣,都被妥帖的安放在腊八清晨的饭桌上。我总是喜欢咽着口水撒上一勺白糖,热腾腾的香气在唇齿之间徘徊、缠绕……这新年的前奏,那真叫美!
其实,春节期间的食物倒未必比平日里好吃许多,我们吃的不仅仅是食材,更是食物中蕴藏的“仪式感”。小时候,一到过年,一定要和哥哥姐姐跑到街上疯玩,买上一串正宗的“老北京糖葫芦”,看着小贩用竹签将红彤彤的山楂按大小仔细的串起来,再在晶莹剔透的糖稀里头滚上一滚,近看,晶亮透红的山楂饱满润泽,薄如蝉翼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捧在手里,不知引来多少小孩儿渴求的目光。
重头戏还是在家里。从清晨起,“咚咚咚”的剁肉声不绝于耳,大人们在厨房里穿梭不停,仿佛带着某种韵律般的节奏。大伯母一早把平时不用的大锅找出来洗刷干净,倒上半锅花生油,用大火烧沸,把带鱼、丸子、麻花、馓子、甜圈、藕盒……蘸上面糊,放到油锅里便瞬间长大。这里面,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炸藕合,外酥内脆,脆中带糯,咬下一口,还会带出细细的藕丝。做藕合最重要的一步,是往咧着大嘴的脆藕里塞肉馅,我和姐姐笨手笨脚的,总是一不小心把藕掰断,妈妈却做得轻松又完美,童年的我坚定地相信一定是有什么代代相传的独门秘方。
天色渐晚,全家老小聚在一起包饺子。绿油油的韭菜、黄澄澄的鸡蛋和诱鲜的虾皮调制成馅儿,被巧手包装成胖乎乎圆滚滚的饺子,和着窗外的鞭炮声在热水里上下纷飞。盛出的第一碗水饺一定是给爷爷的,剩下的才轮到我们,赶紧趁着热气囫囵地吞下解解馋,嘴里顿时充满鸡蛋和虾仁的香味,真可谓齿颊留香。
提前半个月去超市选购的糖果、花生和瓜子端了上来,舅舅们搬来的砂糖橘也开了箱,橘子皮里住着一个个金灿灿的小月亮,亲亲热热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不是刚刚适合被人一口吞下吗?电视早就被调到了中央一台,大家围着茶几坐成一圈,说不完的家长里短,道不尽的嬉笑怒骂、肆意调侃,脉脉温情在这里彼此圆融。古语道,食无定味,适口者珍。现在想来,春节的食物何以无法替代?恐怕就是因为这一食、一味、一情中所蕴含的家的味道吧!我相信,只要团圆的传统不变,相依的亲情不老,年味儿就永远不会褪色。正可谓:“人间烟火气,神仙也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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