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有三个人找大师请教,一个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钱弥,一个是市环保局局长武好田,一个是市民政局副局长冦敏才。三个人很熟,寒暄之间就到了烛香寺大殿,里面有一个供桌正对大殿大门。一个脸面黝黑、身体发胖,穿着破旧袈裟的和尚正靠在供桌桌腿上打盹。钱弥、武好田、冦敏才三人相对一笑,点点头,这位就是大师。
三个人刚想进去,迈出的三条腿又都停下了,彼此谦让起来:
“钱主任请!”
“不!不!还是冦局长先请吧!”
“不!不!不!还是武局长先请!”
“别,别,别!还是钱主任先请!”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谁也不想让第二个人听到自己的心事,更不想让第二个人听到大师给自己的指点。
钱弥见谁都不肯先进去,就说:“这样吧,咱们按年龄大小,由大到小,一个一个地进去,后进去的再殿外等着,一个出来了,另一个再进去。”
因为都是老相识,彼此了解,年龄大小自然清楚。民政局副局长冦敏才年龄最大,钱弥次之,武好田最小,于是冦敏才先进了大殿,钱弥和武好田在殿外站得远远的等着。
冦敏才走到大师跟前,跪在蒲团上,轻声喊道:“大师,大师!”
那和尚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施主,你有何事?”
冦敏才向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才低声说道:“大师,我碰到难事了。省纪委巡察组正在巡视我们单位,好像已经发现我做的假账,我可能要被撤职,很可能要坐牢。我该怎么办?求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只见他高举右臂,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又摆摆手,然后垂下右臂,向下指了指,也摆摆手,最后握紧右拳在自己的胸口捶了三下。做完这些,他朝冦敏才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冦敏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哆嗦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木然地转过身,一点点朝大殿外挪去,在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后是大师不解的目光。冦敏才出了门,没有跟钱弥、武好田打招呼,就朝山下走去,嘴里嘟囔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办法呀,没办法啊!”
钱弥和武好田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谁也不好意思问。
武好田对钱弥说:“钱主任,请!”
钱弥点点头,笑道:“那你再等会儿,我先进去了。”说完走进了大殿。
钱弥朝四周看了看,才跪到蒲团上,说道:“大师啊!我遇到难事了,遇到坎了。昨天下午纪委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明天要请我去喝茶。您老可能不知道,那哪里是喝茶啊!其实就是审讯。我这几年是做了不少违法的事,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啊!大师啊,求您发发慈悲,给我指条明路吧!”说完给大师磕了三个头。
大师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还是刚才那套动作:高举右臂,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又摆了摆手,然后垂下右臂,向下指了指,也摆了摆手,最后握紧右拳在胸口捶了三下,最后是送客的手势。大师一句话也没有说。
钱弥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呵呵笑了起来,忙朝大师连磕了六个头:“谢谢大师!谢谢大师!”跳起来高兴地出了大殿。
武好田见钱弥脸上乐开了花,就知道大师一定给他指明了排解难事之法。跟钱弥摆了摆手,他就疾步走进大殿。殿外的钱弥心里还在乐:“天不可怕,地不可怕,我是谁?我是政府办公室主任,我怕谁?哈哈哈!”
武好田跪在大师跟前,也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给大师磕了个头,说:“大师,我有难了。我马上要卸任了,可卸任前得先让审计局审计审计我以前的财务账目。我想您知道我想说什么了,这几年我没少给自己捞了好处,很多账目都是假的。一旦他们查出来,我这辈子就完了。求大师给指条解救之法吧!”说完又给大师磕了三个头。
大师还是没有说话,依然紧闭双眼,仍然是举右臂,伸食指,向上指,摆摆手,然后垂臂,向下指,再摆摆手,接着握紧右拳在胸口捶三下,最后是送客的手势。
武好田看了大师的举动,楞了一下后,眼睛里涌出了泪花,嘴角抽搐了几下,给大师磕了个头:“谢谢大师!”走出殿外,他的脸上显得坚定了许多,心中暗道:“不靠天,不靠地,只靠自己,要问问自己的良心!长痛不如短痛,下了山我就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一个小和尚跑进大殿,对大师喊道:“大师父,大师父,该做午饭了,你还在这里睡觉啊!”大师伸伸懒腰,站了起来。
“哎,大师父,刚才我在殿外偷偷地看你对那三个人做了一样的动作,你那是什么意思?”
大师哈哈哈笑了起来:“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就是一个做饭的和尚,知道什么啊!我给他们说的是,我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捶胸口是因为岔气了,捶捶舒服。”小和尚也哈哈地笑了。
这时殿外有人大喊起来:“不好了!有人跳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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