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哥,晚上咱们喝点怎么样?我带的两瓶好酒还没开口呢。再不开开荤,我会憋死的!”培训休息期间,夏天军小声对我说道。
看看周围的人,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在闲聊,没有人注意我们。我说道:“好啊!我也想开开荤了!”说完,我朝楼梯口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忙对他说道:“今天晚上恐怕又喝不成了!”然后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朝楼梯口看了看,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这小子怎么老盯着咱们!”
盯着我们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因为他跟谁都不说话。从我们到松林培训中心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他。这次培训是由县政府组织的,参加的都是县直机关的副职,一共有六十多人。培训前,县政府办公室专门把我们这些学员集合起来开了个会,办公室主任讲了讲学习的重要性,特别强调了学习纪律,要求我们牢记中央“八项规定”,不能吃请,也不能请吃,不能游玩,不能把学习内容、照片发到朋友圈,还说纪委会派人不定期检查。我们听了都暗自叫苦。当我们得知要到松林培训中心参加培训时都非常高兴,因为吃住都在培训中心,这里有温泉、有农家乐,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放松放松,没想到纪委的人还会检查,这下没戏了。
到了松林培训中心,我和夏天军分在一个房间。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在地税局,我在发改局。当天晚上我们就想喝点酒解解馋,但想到会议纪律和晚上的培训开班仪式,还有纪委,我们放弃了这个念头。吃饭的时候,参加培训的人都被安排在一个大厅里,十个人一桌。每次吃饭,我都发现大厅门口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着手机,不时抬起头看看我们这些吃饭的人,用手机拍一下,还对着手机小声说着什么。我问了几个学员,没有人认识他。难道纪委也派人来参加培训了?还是纪委专门派来监督我们的?一切皆有可能!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夏天军说了,他表示赞同:“既然是纪委的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培训期间,天气晴朗,太阳高照,再加上课堂上各种活动,我们身上没少出汗,一天下来,身上又累又粘又臭,真想到温泉里好好泡个澡,那才叫一个舒服,比在房间里狭小的洗澡间洗澡舒服多了。虽然温泉在一楼,就在我们二楼上课的教室下面,每次下课都会从温泉门口走过,但我们只能充满渴望地往里面看几眼,尽管只能看到一面画了荷花和金鱼的大屏风。我们不敢进去,因为那个年轻人就在门口站着看手机,还时不时对手机说着什么。每次看见我们从楼下下来,他像是提高了警惕,盯着我们看。我们只好悻悻地离开,回到房间,窝在洗澡间里边骂边洗澡。
我给纪委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进行确认,他说纪委确实派出一个年轻人参加了一个在松什么培训中心的培训班。松什么培训中心?松林培训中心啊!这下可以确定,那个年轻人就是纪委的人!一周的培训,他把我们盯得死死的,让我们没有机会喝酒、泡温泉。我们想在晚上到周边的村镇找家酒店喝酒,但一到培训中心大门口,就看见那个年轻人换了一身保安的服装正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看见我们过去,他的身体站得更直,眼睛瞪得更圆更亮。我们只好退回到房间看电视去了。
一周的培训终于结束,收拾好行李,就准备上车回去。培训中心的领导、服务员都到大门口送我们。我发现那个年轻人也站在欢送队伍中,而且是三个人——三个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只不过一个西装革履,一个一身保安服,一个穿着服务员服装。这是怎么回事?纪委不是派来一个人吗?怎么变成三个人了?上车前,我悄悄问值班经理那三个年轻人是谁?她笑了,说他们是三胞胎,穿西装那个是老二,穿服务员服装的是老三,哥俩大学学的都是酒店管理专业,在这里实习呢,那个保安是老大,在这里打工。
到了车上,我懊丧地对夏天军说了年轻人的情况,他又骂了起来:“他奶奶的,这叫什么事!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吓了我们一星期!不行,我得喝两口!”说完,他打开背包,拿出一瓶酒,拧开瓶盖,对着瓶嘴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然后长长地出了口气,满足地说道:“舒服啊!”酒香在车里弥散开来,很多人都做起了深呼吸。
这时,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出现在车上,他闻了闻,皱了一下眉头,严肃地说道:“各位领导,咱们回去后先到县政府,县长要听听大家学习的心得体会。每个人都要做汇报,时间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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