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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秦鹏程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每当吟咏杜牧的诗句，就会想起过世的父亲。
一个“中等身材、身体消瘦、脖子上常常搭块毛巾、国字脸、看人眼睛细眯、头发稀疏、胡子几乎全白、微微驼背、走路风风火火，一天到晚不知疲倦、不停使闲地在田间忙碌着的身影”便显现眼前……
父亲！33年了，您的离去，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历历在目，我有很多很多的心里话要对您讲，想写封信问一问，去天堂路上，有没有来往的信使？“十年生死两茫茫，自思量，情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可一时又有些语塞，在您病逝时，竟没有您一张单独的照片。
诀别
1986年10月18日，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还没结婚，您老却罹患胰腺癌，在与病魔搏斗了40个日日夜夜，度过59个岁月后，带着依依不舍眷恋之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33年过去了，您去世时的场景仍在眼前：当时您已气若游丝，说不出话来，嘴里大口大口地往外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守护在周围的子女，眼睛在四处打量似乎寻找什么，最后，您的眼睛停在了我身上。得知父亲生病后，我不仅大吃一惊。当时正赶上领导安排我调查一起重大案件，一时抽不出身来回去看您，您为了不耽误我的工作，一直让家人瞒着病情，一再让人捎信告诉我您身体没有大碍。等我忙完公务，拿着跑遍县城才买到的二斤干吧点心，骑车70里山路赶回家后，父亲已到弥留之际，瞪大眼睛含着泪水怔怔地望着我，我悲痛欲绝，泪如泉涌，泪水打湿了镜片，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等我找到东西擦净了镜片回来，您已经停止了呼吸，只是半张着嘴、眼睛直盯着天花板，怎么也合不上眼。我悲痛欲绝：怎么这么快就失去了父亲呢？我还没有来得及孝敬您，我还指望您为我主持举办婚礼呢！我不能没有父亲啊……顿时，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手中的点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供养
父亲，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农民。在人们眼里，您乐于助人，为人和蔼宽厚，颇有侠义心肠。街坊邻居的红白喜、夫妻不睦、婆媳不和的调解件件落不下您。在生产队队长这一位置上，您一干就是几十年，临终还担任着会计。在我们眼里，您的肩膀就象一座大山一样！您深知文化的重要性，督促我们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您常常告诫我们“只要你们愿意上学，我和你娘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直到你们不愿念了为止。”我们兄弟姊妹五人都在学校读书，家里劳力少，尽管您和母亲使尽了浑身解数，每天忙里忙外，两眼一睁，忙到熄灯，院子里喂着牛、养着羊，养着猪……，可全家一直缺工分，缺粮。为了不使我们兄弟姊妹挨饿，您和母亲不惜卖掉了姥姥陪送的八仙桌！为了不耽误我们上学，您和母亲每天再苦再累，也不让我们搭把手，帮帮忙，有时您正坐在椅子上吃着饭就累得睡着了。在您博大无私的关爱下，我们兄弟姐妹都相继上了学，我和大哥相继考上中专，成为村里屈指可数的吃“皇粮”的人！我们兄弟姐妹一天天长大了，变高了，不经意间，而您却变矮了，笔直的腰板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弯曲了。
卖茄子
1976年，是中国历史上难忘的一年。7月28日发生了唐山大地震，8月下旬我们家附近的黄河大坝发生了溃堤决口，洼里的庄稼一夜之间全部泡在水里。为了维持生计，父亲四处打听门路。听人说，离家百余里外的肥城市高余煤矿市场上的茄子能卖个好价钱，于是，父亲冒着“革资本主义尾巴”的风险，在一个雨后的过午，悄悄地喊上我，拉着地排车，来到梁山县班鸠店公社的黄店村，花3元钱买了满满一地排车上好的茄子，趁人不注意，父亲驾辕子，我拉长套，星夜拉着往高余煤矿上赶。为了避开人眼，我们没敢走柏油大道，专捡沙石路和小路走，翻过了一山又一山，越过了一岭又一岭，百十里的山路是那么漫长，一路好难走啊！路上，石头瓦砾异常尖利，没走到半路，我们的鞋子便磨破了，脚上起了血泡，可为了怕别人看见，我们也不敢多休息，饿了，就啃口带的干粮；累了，就稍微休息片刻；衣裳透湿了，就脱下来晾干；困了，我们就撑开车杆，扒在车上打个盹。就这样，走走歇歇，我和父亲踏着泥泞的山路摸黑往前赶，风吹过再晾干。我当时年纪还小，父亲怕我累着，每到下坡时，都是让我坐在车上，他一人拉着车赶夜路。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来到孔村镇时，才鸡叫三遍。，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在太阳刚冒出一抹红时，我们来到肥城市高余煤矿。此时工人们刚下班，见有人拉来了一车鲜嫩的茄子，喜出望外，争先恐后的围上来抢着买，不大一会儿就全卖完了，父亲把卖茄子的钱，放在地上的手帕上，一张张，一分分，整整数了三、四遍！好家伙！不多不少整整24.5元，足够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此时，父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拉起车子带上我，哼着小曲踏上了归途。
新衣
1984年10月4日下午，我正在济宁市郊区李营供销社实习。这天，天气突变，北风刮得门外的树干呜呜直响，气温骤然下降，天气也渐渐暗淡下来，冻得我瑟瑟发抖，五点多钟，我和同学们早早吃了晚饭，钻进被窝。突然，接到班主任老师打来的电话，说父亲给我送衣裳来了，让我到学校大门口去拿。听到这消息，我又惊又喜，我借上别人的自行车飞快地来到学校，见父亲气喘嘘嘘，在用手帕擦着满头大汗，坐在学校门口传达室门外台阶上休息，旁边停放着他那辆骑了几十年的大金鹿牌自行车。这时，我这才明白，年已57岁的父亲，是骑着自行车日行240多里从老家赶来给我送过冬的衣服的，接过父亲送来的崭新崭新的绒衣绒裤，我泪如泉涌，父亲赶紧安慰我，假装着说是为了一路上看风景才骑自行车来的。事后，从母亲嘴里知道，父亲是为了节省2.5元车票，从老家天不亮就起身，整整赶了一天的路程才来到学校。见我学习忙，父亲在学校仅住了一宿便又骑上自行车赶回家去。望着父亲躬身踩着自行车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站了很久，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等完成学业分配工作挣了工资后，一定给父亲买辆新自行车。然而，父亲没能等到那一天。一年后，还没有等我挣到钱给您买上自行车，就因劳累过度，身患不治之症弃我们而去！
励志
父亲，您生前多次教育我：“工作上要尊重领导，团结同事，要不惜力气，更不能偷懒”。33年来，带着您的这一殷殷嘱托，我发奋读书，努力工作，先后取得了大专、大学本科毕业证书，被上级行评聘为政工师，还通过了经济类全国专业技术中级资格考试、取得了全国专业技术计算机应用能力考试６个模块合格证。工作中勤于思考、笔耕不辍，屡有见树。近年来，有187篇调研报告、论文和诗歌被地市以上报刊采用,其中“民主生活会切莫变味”“让称呼同志习惯起来”“望闻问切是加强新时期思想政治工作的有效形式”分别被《中国监察》《支部生活》《中国金融思想政治工作研究》刊登。征文荣获分行营业管理部以上奖励21次，个人建言献策“关于助推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议”2008年荣获人民银行总行工会表彰，“回家的路”被人民银行济南分行评为一等奖；并多次被单位评为先进工作者。2013年6月申报高级政工师通过了人民银行总行初审，并有幸成为全国县支行参与理论考试的唯一考生。
如今，您曾牵挂的儿媳在党组织和领导的亲切关怀下，早已调回当地一家金融机构，现已退休，您的孙女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已经嫁人生子……如今，农民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您憧憬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耕地不用牛，播种不用耧，走路不小心，苹果碰了头”的梦想早已成为现实，党和国家取消了农业税，种田人不仅不用上缴公粮，还有种粮补贴，60岁后按月发给补贴。自来水、电脑进了家，城里城外铺设了柏油路，汽车开到了家门口，不少人还开上了轿车，盖起了二、三层小楼，过上了让城里人向往的生活……您再也不用早起敲钟吆喝社员上工下地了。每当想到这些，对您的感恩之情常常使我夜不能寐，心头不禁涌现出宋代诗人陆游的“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感慨。
时光不能倒转、人死不再复生。随着您忌日的一天天来临，我感情的潮水再也控制不住，思绪的洪流喷涌而出！
父亲，您若地下有知，请分享我们的快乐吧！
(作者单位：人行平阴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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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