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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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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在空旷的草原深处，太阳开始西沉，太阳的余晖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一队兵团女战士穿着褪了色的军装，挽着裤腿和衣袖，排着不那么整齐的队伍，一路走回营地一路高唱歌曲“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红花迎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她们走回连队的时候，正赶上连队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军号声，于是他们径直地走到了队部前面的操场上。其他三个排的战士们也都列队站在了操场上。
“立正！”副连长一声口令，全体立正站好，等待连长训话。“下面请连长给我们讲话。”连长走过来说：“稍息。”然后开始讲话。
我来宣布一道命令，一排长杨培敏明天早上去内蒙古医学院报到，他是我们连队第二个被选送上大学的兵团战士，还有第三个被选送上大学的就是三排长李玉兰，左静同志接替三排长的工作。希望大家在兵团生活一天就向杨培敏和李玉兰学习一天，大家最后都会有一个理想的前程。第二到命令是一些人事上的变动和安排，一班长郑海涛，被任命为一排长。姜华担任一班班长。还有就是……
左静从连长语无伦次的命令中得知一个重要的消息，自己的男朋友杨培敏被推荐上大学了，而自己还要在三排长的位置上继续战天斗地地生活。这个消息实对左静的触动太大了。连队散会以后，她立即来到一排部找杨培敏。
没等说话，两个人一见面就紧紧地抱在一起。左静说：“祝贺你，被选送上大学，以后我们还能走到一起吗？”杨培敏说：“你放心吧，我会利用假期回来看你的。”杨培敏说着将左静紧紧抱在怀里。杨培敏人高马大，有一米八的块头，体重也很大；而左静是那种小巧玲珑的女孩，两个人从外形上看不太般配。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一对鸳鸯要分开了。但是左静不这么认为，她相信杨培敏是爱她的，相信他说的话是会兑现的。晚上回到宿舍，左静接到了母亲的来信，她没打开信封之前还指望着母亲带来好消息，可是当她打开信看的时候，一盆冷水泼在了她的头上：爸爸爱上了别的女人，与妈妈离婚了，妈妈身体很差，本来就体弱多病，这一次有得了肾炎。妈妈希望她能回家看看。
她去连部向连长请假，连长没有同意，理由是现在工作忙，你刚刚被提拔为副排长，不适合安排探亲假，再说，你母亲是慢性病，这样的情况不符合准假的条件。没办法，左静只好努力工作，争取冬天回一趟呼和浩特机床附件厂，看看自己苦命的母亲。于是她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说明了不能回家探亲的理由。
排长这个岗位上的工作还是很忙的，在忙忙碌碌中就到了初冬季节。母亲又来信了，这次病情比较严重，正在住院治疗。而杨培敏自从走后一封信都没有来。这两件事连起来，左静再也待不下去了，一定要请假回家看看母亲。于是她给母亲写了回信，示意母亲发一份电报来，就说“母病危，速回。”这样连队就会准假了。他要回呼和浩特机床附件厂看看母亲，也想去内蒙医学院看看久别的男友杨培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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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静怀着急切的心情日夜兼程赶回呼和浩特，一进家门愣住了，家里住进一个陌生的女人，爸爸正在和陌生女人切切私语，看样子这个女人就是将爸爸从妈妈身边抢走的人。女人看见左静回来，先是一愣，接着就咧嘴笑了说：“老左，你看，这是不是静静回来了？”
左静根本不拿正眼瞧一下女人，而是径直地对着爸爸说：“爸，这是谁？是不是将您和妈妈分开的女人？你叫她滚。否则，我就走，永远不再见你。”爸爸还想说什么,女人倒是很知趣，赶紧说：“静静，你别生气，我马上就离开。”然后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我妈妈在哪里？”左静大声吼叫着问爸爸。爸爸和颜悦色地说：“你妈妈在医院里，咱们吃完饭就去看妈妈。”左静大叫：“我不吃饭，我要见妈妈。”爸爸只好放下手里的家务活儿，带着女儿去市区中心医院看望女儿的妈妈。
当他们走进妈妈的病房时，看见妈妈骨瘦如柴的样子，左静的心痛好像刀割一样，她几乎摔倒在病床前。爸爸用胳膊揽住左静，他心疼地说：“女儿，你可要挺得住。”左静甩开爸爸的手臂，她凶巴巴地对爸爸说：“我妈妈病的这样，你倒好，在家里和野女人卿卿我我，你对得起我妈妈吗？”
妈妈的眼泪涌了出来，左静有些后悔在这里提到不愉快的事情。她走近妈妈，用手帮助妈妈整理好纷乱的头发，说：“妈妈，您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您的病。我会说服爸爸回归家庭，咱们一家人好好地生活。”
妈妈脸上闪现了一丝微笑，说：“静静，你能调回呼市工作吗？呼市也有你们兵团的转运站，办事处，你不能回来吗？”这个问题左静没想过，她不能马上做出回答。但是她对妈妈说连队明年还有推荐上大学的，她也许会被推荐回来上大学。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妈妈治病，从连队走的时候，战友们都给了她一些钱，现在她拿出全部的125元钱给妈妈说：“这些钱，给妈妈治病。”
妈妈说：“治病的钱，你小舅凑了一些，原来的工作单位也可以报销一部分。关键问题是家里没有人，一个人的日子没发过。现在出院以后只能会姥姥姥爷家住。静静，你要想办法，早日回到妈妈的身边来。”
左静思考了片刻，说：“妈妈，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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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左静来到内蒙古医学院。她费了好大的周折找到杨培敏的宿舍，宿舍里只有一位戴眼镜的瘦高个男生，他说：“杨培敏呀，一大早就跟着女朋友走了，听说他女朋友的爸爸是组织部的，将来分配工作用得着，他们已经交往快一年了……”听到这里，左静像逃跑似得离开了那个男生宿舍。回来跟小姨说了此事。小姨说：“静静，别伤心，连你爸爸妈妈这么多年的夫妻都靠不住，男朋友是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中相识相恋的，条件变了，出现变化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无论是从妈妈的角度讲，还是从你将来的家庭和幸福讲，你都不适合继续在兵团干了。需要早日回到呼市来。这样可以方便照顾妈妈，也可以找一个城市里工作的工人做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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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医院的治疗，妈妈的病痊愈了。左静告别了妈妈、小姨和小舅踏上了会兵团的路程。一路上，她的心情很烦乱。看见路边的羊群，她就会想，小羊的妈妈会思念自己的小羊羔吗？看见一对小牛犊在吃妈妈的奶，她就想：“小牛犊，多么幸福啊，它们可以和妈妈在一起……”
回到连队不久，副指导员王秀义找左静进行了一次交心式的谈话，她们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是王秀义是左静的老班长，于是两个人保持着那种彼此间的信任和了解。
“静静，看你这次探家回来，很不开心的样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王秀义直接当地的问左静。左静也不躲闪，她说：“我母亲身体状况很差，需要一个人照顾她，我是独生子女，不能照顾她心里很抱歉。”
“还有呢？”王秀义说：“你这次回呼市，没有去找杨培敏？”
“别提他了，已经有了新的女友，而且是组织部长的女儿。早就把我给忘记了，从此以后我跟他一刀两断！”左静说。接着左静就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吐出来了。
王秀义听着，听着，有些替好朋友担心了。她说：“静静，要通过正常调动回呼市，那真比登天还难，要托各种关系，走很多程序，等猴年马月才能办成呢。唯一的出路是通过考大学这条路。现在有了新政策，考试和推荐相结合，你学业基础好，肯定有希望考得上，我想办法让连队推荐你。”
“太感谢你了，副指导员。”
“看你说的，这么见外，咱们是什么关系啊？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左静紧紧握住王秀义的手说：“大恩不言谢，我会记住你的恩情。如果我能回呼市，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时来呼市找我。”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的上大学的进军号吹响了，左静同志，请前进吧！”
“是。”左静起身敬了一个军礼。那个年代人们都比较单纯，左静的思想包袱，经过王秀义的一番启发就卸掉了，她开始向着大学考试的道路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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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战友们都累得睡入梦乡。左静在屋外的走廊上，支了一张桌子，点了一张柴油灯，她在挑灯夜读。她是67届高中毕业生，对于那些高中学习的知识还是记忆犹新的。于是她不停的做题，数学题，物理题，化学题，做了一个本子，又一个本子。战友们看排长这么喜欢读书做题，就把自己的笔记本都送给了她，她也不客气都拿过来做题用了。
白天的时候，她带领全排战士打深井、挖菜窖、整个冬天她都给炊事班帮厨和挑水。战士们的衣服破了，都是左静排长给他们缝补起来。大家都说左静是一个向姐姐一样的好排长。
春天来了，冰雪消融，草原上都是牛粪和干草，是一级防火时期。突然有一天，有个牧民来连部报告说：“最北边的那个冬营盘着火了！”
当连长和指导员走出营房的时候，看见北边的冬营盘浓烟冲天，立即命令通讯员吹“紧急集合号”。这时候左静对连长说，我建议用拖拉机拉着五华犁开一天防火道，先控制火势，然后。慢慢扑灭中心的火苗。连长说，同意你的建议，你们排负责去扑灭烈火，于是左静带领三排的战友们开着拖拉机，拉着五华犁冲锋在前，用一个多小时打好了防火道，扑灭了明火。这时候，连队又拍一排的战友们来增援，一排和二排本来在离连队很远的山上大石头。不能马上就到，多贵左静排长急中生智，想到了大防火道这个策略。于是那次救火连队没有伤亡事故，取得了很好的战果，得到了团部的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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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兵团战友们除了打井、挖菜窖、大石头、基肥以外，就是要进行军事训练，那天战友们进行实弹演习，演习的项目是投手榴弹。结果有个新战士，一紧张，将手榴弹投掷在距大家不到两米的地方。这时候，左静排长临危不惧，迅速拿起手榴弹，投掷在30米以外，避免了一场人员伤亡事故。得到了兵团司令部的嘉奖。
时间过得很快，七月份的时候，全国大学招生考试开始了，上级给连队下大了三个参考指标。连队党支部会议上争论的很厉害，王秀义据理之争，左静不负众望，终于在三个推荐参加高考的人员中，有左静的名字。那两个人是郑海涛和姜华。他们在打石头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排除哑炮，为连队的基本建设立下了汉马功劳。
考试是7月7日，8日，9日，这三天，考完政治和语文，姜华说：“政治我几乎交了白卷，什么生产力生产关系，我根本不懂。作文可能走题了。”于是第二天，第三天，她就没去。左静想自己的政治，语文都应该是优秀的。接下来参加了数理化的考试，她感觉那些题目不难，自己几个应该没问题。郑海涛也考完了所有课程。
从团部考场回来，已经很晚了，郑海涛弄来一匹马，他邀请左静和他同骑一匹马，在路上他对左静说：“我真佩服你，你从探亲回来，就吹响了考大学的进军号，现在看来你一定是梦想成真了。”
左静说：“我还不相信，就他杨培敏能上大学，我左静就不能上大学。”郑海涛问：“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杨培敏被大学退回来了！”
你说什么？左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郑海涛勒住马，说：“杨培敏在实习中出了严重的医疗事故，造成病人死亡，医院做出了赔偿。不但毁了自己的名声，还毁了医院的名声，所以被返回兵团劳动改造了，人在师部呢。”
郑海涛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事情时刻要对得起良心。”
这时候，他们离连队已经很近了，听见连队的军号响了，是紧急集合的号角。
滴滴滴！哒哒哒！
不久，左静和郑海涛就双双接到了内蒙古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天，进军号真的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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