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环绕的新阳村,清澈溪水潺潺地流着,几棵柳树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鸟儿枝杈间自在地跳着,偶尔卖弄一下喉咙,引得孩子们欢蹦乱跳。
“吱——呀,吱——呀!”垃圾清运车缓缓地行进着,推车老人橘黄色上衣已经褪色,头发暗灰有些凌乱,额头几道深深浅浅的皱纹,显得更加苍老;双目直视前方,仿佛有股力量喷出,非常有神。
村中老人说,年轻时他能说会道,村里村外大小事都能说得绘声绘色,听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为抢救邻里孩子,他数次跑进浓烟滚滚的屋子里,最终伤着了嗓子,不能言语,面部也留下了数道疤痕,孩子们都称呼他哑巴。
车子行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孩子们瞅着哑巴,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哑巴丑,人人怕,
东街游走斗鸡鸭。
哑巴老,树儿摇,
西村不足遛黄鸟。”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围着他,一边蹦跳一边拍手欢唱,丝毫不顾及他生气时紫黑的脸色,颤抖着高高举起、缓缓无力落下的手掌,哑巴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轰——轰”,村口忽然响起震耳的轰鸣,紧接着是刺入耳际的刹车声。三个青年瞬时映入眼帘:黄头发口中吊着烟,不时吞吐着烟圈儿;长耳环嘴唇向上撅起,眼角微微倾斜着;左撇子行走时东摇西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孩子们偷偷地瞧着,不一会儿就嘿嘿直笑,模仿左撇子走路,边走边摇晃,孩子们目中无人的行为惹恼了青年。走撇子眼睛直盯着学自己走路的孩子,怒火好似射出要将他烧尽,孩子望着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左撇子,吓得呆呆地,两腿哆嗦不能挪动分毫。
左撇子行至孩子跟前,手指戳着他的胸口,恶狠狠地说:“小崽子,挺能作的,想挨揍我就成全你着小王八羔子!”孩子后退倒在地上,“哇——哇”得大哭起来。
“哭也没用,喊也白搭,看你还敢不敢学老子走路?”左撇子说话间就抡起胳膊抽向孩子,本就不敢出声,孩子吓得傻傻地紧闭双眼。耳际没有“啪”的声响,脸上没有掴耳光的疼痛,孩子猛得睁开眼,瞧见了令他不可思议的一幕:左撇子的手臂被哑巴紧紧地攥着,脸部憋得红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哑巴,低沉发狠地说:“臭—老—头,你少管闲事,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快来帮忙!”左撇子扭过头大声喊道。黄头发、长耳环急急靠近,顺手拿起一块石头。还不等二人靠近,只听“哎哟”一声痛苦地嘶叫,原来是哑巴怕他们伤着孩子,将左撇子胳膊用力反拧到后背,以此让二人有所顾忌。
“你这个臭老头,快——放开——我——我的手臂。”左撇子挣扎着骂道。
哑巴怒睁双目,瞪着黄头发、长耳环,双手却狠劲拧着左撇子手臂,令二人进退两难。
“饶命,饶命啊!轻点,轻点!我不敢了,放开,快放开吧!”左撇子讨饶不已,“你们干什么呢?快求求他啊,疼死我了,哎哟!”
“老人家,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就饶了他吧,我们这就走,这就走!”黄头发、长耳环慌忙扔掉手中的石头,两手一摊,“您看,石头也没了,您就行行好,放开手吧,要不拧断了胳膊,咋办?”
哑巴望望惊吓中的孩子,温和地笑着朝孩子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瞅瞅二人,松开左撇子手臂,向前一推,左撇子一声惨叫,一个趔趄,回头不忘瞪一眼哑巴,与二人狼狈离开了。
孩子们小心翼翼与哑巴对视,想着之前唱歌时对他的骂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纷纷思虑着:要是他也把我的手臂给拧到后背,那可就疼死了。
出乎孩子们的意料,迎接他们的不是呵斥捶打,而是和蔼的微笑、善意地点头。他挥挥手,示意孩子们赶紧回家,别再到处乱跑了,然后转过身,慢慢地朝清运车走去。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孩子们互相示目,郑重地点点头,仿佛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黄昏时分,暖风徐徐吹来,哑巴清理好垃圾,轻快地推着车行走在村中大道,不时瞅瞅两旁是否有遗漏的垃圾,突然被玩耍孩子围住,他们甜甜地笑着,拍手欢快地唱着:
“哑巴丑,人人爱,
东街招手喜乐来。
哑巴老,树儿欢,
西村憨笑风送暖。”
哑巴听着听着,眼眶不由地润湿了,他点点头,欢喜地笑了,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去。从此,哑巴不再叫哑巴,被村里人尊称为“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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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