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是W听自己的爷爷讲的,那是2020年前的一年,距今已经整整45年了。
爷爷说,那一夜,与其说是自己骑着电动车回到了工地的宿舍,倒不如说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推着回去了。至于那股力量是什么,不好说,或者说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或许若干年后,你也会对自己的子孙后代讲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好多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就像皇帝的新衣,像被擢升两级,从地方官升到京官的袁世凯感到自己即将卷入某股神秘力量的漩涡,像杨显惠在《夹边沟记事》里写“那个年代,很多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尤其是给她(右派)这样的人写信”,像明知山有火,偏向火山行的消防官兵,他们并不清楚自己这样的灭火装备于山火是飞蛾扑火,于救火是无补于事。
但是那股神秘力量却在莫测高深地作用着,甚至作用于每一个人民身上。
爷爷喝了口咖啡,继续说:回工地的路上,走在没有路灯的马路,那一刻,自己居然第一次非常希望有车辆从身边身后经过,并且车辆越多越好,车的自重越大越好,因为吨位越大的车,也就预示着车的灯光越亮,也就预示着改动车灯的几率就陡增,就像那些横冲直撞不顾一切目中无人着急找坟堆一样的渣土车。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我以前最讨厌拉渣土的大车。不过,嘿嘿,今晚不一样,今晚借助它们的灯光,我不至于对黑漆漆的路面心生胆惧。
继续啊,爷爷。W焦急万分。
45年前4月的那个晚上,我当时正在跟你姨奶奶吃饭,饭刚刚吃完,还没结账,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其实,说实在的,你爷爷我当时并没有听清明天凌晨三点集合的原因,身在喧嚣的餐厅,在玩滑梯孩子的讲话里听到听筒里的领导郑重其事不苟言笑的命令“你下个通知,明早三点集合”。往常听筒里的人还是非常和蔼可亲的,不过听他这样一反常态冷冰冰的语气显然是某种神秘力量在作祟,这搞得我也变得紧张兮兮,但我却没敢再回电话过去问集合所为何事,虽然心里大概能猜到一些。就这样,我没有回家,吃完饭又回了工地宿舍。
由于是第一次那么晚去工地宿舍,那晚回去的路上,居然发现周遭的风景跟自己平时上下班路上不一样。等红灯的时候,看到一辆满载盖土网的小货车冲过红灯向西驶去。除此之外,一路上,居然有好几辆拉着相同颜色盖土网的车匆匆忙忙,像有什么紧急任务。有那么一刻,我竟然在想,白天提报的采购计划上,盖土网的规格是什么,一辆辆车会不会有其中一辆是去往自己所在工地的。不过这写乱想都没什么依据。
行驶在那条没有路灯的路上,行驶在春风沉醉的夜晚,身后的车灯照的路上的小石子被看的一清二楚,我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爆胎,不要爆胎。
凌晨3点,大家呵欠连天地从四面八方赶到集合的地点,黑暗中,大家黑着眼圈黑着脸像鬼一样相视一笑。讨论中得知,为了迎接一个对这个城市非同小可的检查,上级下令各级施工单位要将裸露的工地覆盖盖土网。但是至于紧急的程度,有可能是被滚雪球般放大的。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正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像《走向共和》里:
刚毅在戊戌政变前夜,令人用木炭画了维新党人的头像,叫府里的下人去盯梢。官家不解,说太后没命令咱们干这个。刚毅教训道:“主子想到的,交代的,咱们给办了,那是狗奴才!主子没想到的,没交代的,咱们提前给办了,那是好奴才,懂吗?”
《走向共和》是什么啊?
嗯,一部历史剧,你已经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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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