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飘起了雨,雨丝洒在雨萱修长的的黑色风衣,洒在她齐腰的披肩长发。
刚刚下班的雨萱在等公交,此时华灯初上车水人流,今天的每个人每个车看上去都格外行色匆匆。雨萱也不例外,她时而翘首张望,期待着1路车的出现。
1路车终于来了,在若明若暗里,在点点雨光里。啊!不对,今天的司机怎么会是——他?雨萱赶紧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公交车牌:5557。啊!是他的车牌号!今天他不是应该值上午班吗?
他是这辆公交车的司机,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雨萱和他,并不认识。雨萱回家唯一的公交1路,恰好是这位司机的上班路线,雨萱也只是偶尔才会坐上他的车。
雨萱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情形。那是个火热的夏季的周日,那是个雨萱最爱的裙摆摇曳的季节,雨萱收拾停当准备去市里图书馆。等她上车后坐定,不经意间看见前门边乘客席里坐着的他,他像极了雨萱曾经的一个相亲对象。雨萱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她想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个人。雨萱对那位相亲对象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记得他五官端正个子很高,他只记得那是在她被伺候了三年的考上研究生之后的前男友甩掉之后,老妈托亲戚找的一位相亲对象。
之后雨萱再坐1路,发现那位和相亲对象很像的小伙子居然是这路公交车的司机。后来雨萱还发现,每当坐上他的车,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的她从来没有因为车子的突然启动而失却重心摇摆不定。她渐渐对这位司机多了留意,她发现了他和那位相亲对象的不同。他好像要更帅一些,她觉得以他的颜值当司机浪费了。他好像还有一些儒雅在,他该去做老师或者医生。
不知不觉,雨萱从坐上他的车才想起他,到记住了他的车号,到习惯性地用目光追随:5557,到推测到了他的值班时间。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他和别人打招呼的时候,他声音里浅浅的慵懒像极了自己,她觉得倍感亲近,她觉得她好像找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她开始担忧,她怕他突然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外。她开始吃醋,当他对上车的某个靓女无意中多看了一眼。
中秋节那天,雨萱去了多年未光顾的电影院。好像从被分手之后,雨萱再也没有踏进过电影院的大门。她好像更高冷了。高冷是前男友对她的评价,前男友是因为她的高冷爱上他。在前男友考研的日子里,雨萱负担了两个人的做饭洗衣卫生购物,她将前男友照顾得无微不至。分手时,前男友说:你对我太好 ,好到让我窒息。经历过多年的疗伤,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雨萱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清晰规划。她不再寄情感于任何人,读书工作旅行,她将自己的人生安排得井然有序。感情的事,她在等待,虽然也寻找,但寻找里满是从容。
电影散场,雨萱兴致盎然地步行回家。电影的女主角是她很欣赏的一个演员,演员不算漂亮但气质脱俗,她觉得自己很像她。不止她觉得像,公司里几个谈得来的同事都说像。
快到家门的时候,迎面开来1路,当雨扫过5557,当雨抬头看向驾驶室,她发现那位年轻英俊儒雅的公交司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年轻司机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转移了视线。
后来,雨萱想到一句诗来形容此刻: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雨萱开始深夜微醉,听千百惠的《相思难奈》。她开始网上搜索,读不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浪漫诗篇。虽然,雨萱觉得自己要大他好多岁;虽然,雨萱对他还一无所知。
雨萱想要了解他,想要认识他。好像隐隐的有着些许希翼,同时又清楚地看见结果的不可知。不一定要有什么,不管结果是什么样子。她冥思苦想认识他的方法,此刻他蓦然体会到那些勇敢的男士追求心上人的可爱与不易。
雨萱想到要他的微信号,这种认识方式比较自然可以免去尴尬。雨萱找出一张纸,在上边认真写道:
“人生是一段孤独旅程,但我遇见了你。你不是我,却又像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克里斯汀·汉娜
你好,加一下微信吧,我的微信号是******。”
那段话讲述的是两个女孩之间的深厚友谊,但雨萱觉得它特别切合自己现在的心意。写完之后却又觉得不妥,这么露骨直白绝对不可,想了想又故作轻松地写道:
你好帅哥,加一下微信吧,我的微信号是******。
雨萱觉得好笑,都奔四了又是女子。雨萱又觉得自己的勇敢,为了自己的心,值得。
纸条在背包里装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有送出,要么遇不上他的车,要么偶尔遇上没有机会,更确切地说是缺乏勇气。当今天雨萱看到他的车突然出现,他的车总是那么不期而遇,雨先是一阵惊喜,然后暗暗告诉自己,今天送出。
驾驶室的的后方恰好有个空座,雨萱想着这个位子递纸条方便就顺势坐好了。车子过了几站,乘客上车下车,司机开门关门。期间有机会递出的纸条,因了雨萱就要起身时怦怦跳着的心被依然搁之。当车子过了雨萱平时常下的站点,雨萱终于鼓足了勇气,那一刻好像大脑空白,她机械地挪到司机身后,机械地将纸条放到司机的操作盘上,同时诵经式地说:司机师傅,这是给你的。
纸条递出去,雨萱如释重负。当看到他的申请好友发过来,雨萱感到欣喜,她看到了他的微信名字,她感觉她向幸福迈开了第一步。
雨萱说:谢谢你。
他说:怎么想起来加我微信呢?紧跟着的是一个带着问号的头像。
雨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他说:是因为做过我的车,所以觉得见过我吧。
雨萱:你是一个好司机。
他说:谢谢姐的表扬,没什么事的话,把你去掉了,我怕女朋友不高兴。
雨萱瞬间脸红,虽然是在家里,虽然是独自一人,她觉得还是有些无地自容。梦醒,一地的笑话。雨萱又觉到感激,感激他的温文尔雅。这有悖常理的情感,如同那水土不服的花卉,也许枯萎注定是它的宿命。
激情退却,雨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她还是会习惯性的用目光追随他的车号。雨萱常想:自己对那位年轻司机的恋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呢?好像是,甚至超越了爱情。好像又不是。也许,这缺乏了解的情感,只是一时的情绪吧。令雨萱欣慰的是,这曾经的发生,在她的心底烙上了一层厚实的温暖底色。
新年伊始,新年里的人们聚集在市政广场的音乐喷泉。伴随着优美高亢的旋律,声势浩大的喷泉或高耸,或低垂,或舒缓,或激昂。耀眼的阳光下,雨萱眯眼看去,湛蓝的天空里有一道彩虹在广场上方忽现忽隐。望着这一天明媚,雨萱想起他,他在雨萱的心里,已然是这远方的彩虹,若隐若现。
雨萱快乐地想,就遥祝他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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