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书含曾经是任老师的学生,现在已经小学毕业,开学就上初一。我们在暑期开班时,朱书含也来这里报了名。我在这里主要负责讲古典文学,顺带也讲一下课本。
我们的愿望很美满,准备办一个自己的特色。本来任老师说要办国学班,但我觉得国学的范围太广,并且自己也讲不好。于是跟任老师商量,决定讲古典文学,因为这样可以跟课程联系起来,对于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也很有帮助。
我们暑期总共收了五十多名学生,一多半都是准备上初一和初二的学生。任老师说,三年级的学生都被某个老师收去了,我们这里的高年级学生最多,低年级的学生几乎没有。我说,这样最好,高年级的学生容易出效果。
上课的时候,这些高年级的学生就挤在一起上课,朱书含和王慧冉就坐在最前排。我先梳理了一遍朝代顺序,然后又讲了一下文学的分类及目的,最后进入正题,开始从《诗经》《楚辞》讲起。听五年级的学生说,有的男生感觉像听天书一样。我就去问朱书含,朱书含说:“感觉讲得还行。”我问她:“能听懂吗?”她点着头说:“能听懂。”
朱书含跟王慧冉喜欢玩五子棋。有一次中午,她们俩来找我下棋。我看了一眼她们的表情,就感觉其中有文章。朱书含摆好了棋盘,问我:“老师,你是要黑棋白棋?”我说:“随便。”她说:“那我先下。”说着就拈起了黑棋。我往旁边看了一眼王慧冉,转过头来问朱书含:“你是不是下到没对手了?”朱书含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王慧冉跟朱书含说:“其实老师的棋艺并不怎么样,你跟他下就知道了。”结果这一局我赢了。
王慧冉问我:“老师,你平时真不下棋吗?怎么你的棋艺进步得这么快?”我笑着说:“平时真不下棋,都是跟你们学的。”其实我之前专门在手机上下载过一个五子棋的软件,专门在手机上练习过,就是为了应对学生的挑战。
王慧冉看得技痒,也跟我下了几盘,我们互有胜负。我喜欢以攻为守,就让她堵不胜堵,我笑着说:“你就是赢,我也不会让你赢得那么容易。”
然后这两个学生就轮流跟我下棋。我一边下棋一边跟她们聊天,结果我越来越占上风。王慧冉跟朱书含说:“知道老师为什么赢吗?老师在下棋的时候老是跟我们说话,就是有意在扰乱我们。”我笑着说:“没有呀。”
我跟朱书含下到僵局的时候,王慧冉在旁边有意跟朱书含说:“你看,老师只要下到那个地方他就赢了,但是老师就是看不到。”朱书含也应和着:“嗯,对。我们都看出来了,就只老师没看到。”我抓着棋子,抬头看着她们说:“你们这是心理战术啊。”旁边一个学生问朱书含:“在哪呢?”我笑着说:“你别信她,她是有意的。”王慧冉故意催着说:“老师快下呀,我们都快坐不住了。赶紧下,我们就赢了。”我捏着棋子,反复查看犬牙交错的棋盘,一边察看一边数棋子:“一、二、三、四,一、二、三……”
王慧冉说:“老师,要不我替你下吧?”我说:“行啊。”然后她就替我下了起来,没走几步,我的棋子就赢了。朱书含问我:“老师,这三个棋子你看到了吗?”我说:“我一直在看。”
我在讲课的时候,虽然眼睛盯着墙壁,其实所有学生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朱书含听课时很认真,并且一边听一边作笔记。不像有的男生,木木痴痴,仰着脸似懂非懂。一个男生跟我说:“老师,那个谁说他都快听困了。”我说:“人家怎么就能听懂?都是一个年级。”
有时候学生说想听课文,我问他们:“是讲现代文还是讲文言文?”他们说:“讲文言文,现代文不用讲。”我说:“现代文你们自己就可以看了,不需要老师再讲了,初中生应该有自学能力了。那我们就先讲古代诗歌。”初一的语文课本上有一首李白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我在讲的时候,说:“李白的一生也过得很不顺利,所以李白为王昌龄写这首诗,既是劝慰朋友,也是在感慨自己的遭遇。”
朱书含小声说道:“也有李白自己的影子。”我说:“对,也有李白自己的影子。因为这些诗人他们的遭遇都很相似,所以他们的感情就有共通之处……”我在上课的时候,也会把自己的一番感慨寄予其中,讲这些诗人的故事时也好像在讲自己的故事。当我为这些诗人感慨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有一次,朱书含跟我说:“老师,你给六年级上课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听一下?”我说:“你们都学完了,还听什么?”她说:“有时我们上自习感觉无聊,所以就想听一听。如果那些学生不理你,我们也可以跟你配合一下,免得你尴尬。”我笑着说:“好吧。”
我跟朱书含聊微信时,发觉这个学生的文字功底很好,于是就跟她说:“我感觉你以后一定会对文学感兴趣,我现在读书都读得没朋友了,所以喜欢跟爱学习的学生讲文学。希望我们能成为文学上的朋友,以后互相交流。”
朱书含说:“一定,以后我要向您学习,成为有抱负的人。”
记得朱书含在辅导班无意间说过:“现在都有些想念於老师了。”她说的这个於老师是我的本家,就是那个很关心我的於建平。学校里只有我们叔侄俩姓於,再没有别的“於老师”了。每当有学生问我知不知道於老师时,我总是故意装作不熟悉。听说於老师让她背了好多古诗词,现在她又来听我讲古诗词。她如果知道两个於老师原来是本家,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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