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经》里的智慧哲学
作者:董衿希(中国孔子基金会)
《孝经》是儒学的基本典籍,是中华传统文化中影响至深的一部重要文献。由于古代帝王的尊崇和提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其他典籍无可比拟的特殊地位,既是人伦百姓的纲纪,又是科举仕宦的阶梯。早在西汉时期,皇帝举孝廉,诏令郡县乡学置《孝经》,从此,《孝经》便成为小学课本,以最快的速度在社会上得以普及。自汉惠帝以后,皇帝的谥号中更是多加了一个“孝”字,可见对孝道的重视程度。东晋元帝也作《孝经传》,啼泣横流的推崇《孝经》是“天经地义,圣人不加”而“原始要终,莫逾孝道。能使甘泉自涌,邻火不焚;地出黄金,天降神女,感通之至,良有可称”。因此称赞《孝经》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书。此后,历史的车轮又缓缓前行至宋朝,宋太宗御书当时的翰林学士李至,且感慨万千的说道“千文无足取,若有资于教化,莫《孝经》若也。”到了明代,明太祖也把《孝经》冠以“孔子明帝王治天下的大经大法”崇敬之至。
因此,《孝经》不仅被视为中国哲学的思想权威,更是伦理道德的规范纲要。中国人讲究孝亲尊师,亲仁博爱。《论语八侑》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者,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仁之本也。这里面讲了“仁”与“孝”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具体论述了人之孝是仁之本也,因孝是君子的典范,君子的孝就是人之初的那份至纯至真的善意,更是符合宇宙规律的天道循环。之后,清朝的秀才李疏秀以“孝”为题,撰写《弟子规》,其中第一句话就是“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作为古典幼儿教课书,李疏秀的《弟子规》曾用名为《训蒙文》,意既是所有总角须发的黄口小儿都应学习背诵的言行规矩,做人第一要遵循的就是孝悌,其次要诚信,而后才能爱众,亲仁,有了情商才可以发展智商,所以最后才是学文。《弟子规》的道德信条排序,便是中国人的人生哲学和立身智慧,这哲学与智慧是跟孝道分割不开的。
说起来,中国的古书浩如烟海,在这些浩茫无边的书海里只有《孝经》字数最少,内容最浅,但是却影响最大,争议最多。《孝经》的总字数不过一千八百余言,可是,在两千年的恢宏画卷里,《孝经》以独有的魅力即震撼了封建王权的统治者们,也用朴实亲切的文体流传于黎民百姓之间。
在民间,有关孝道孝行的故事也多不胜数,比如著名的二十四孝,还有那位用孝事祖母为由而拒绝魏元帝司马炎太子洗马职位的李密。当然,因孝而出名的不仅仅是李密,还有著名的乐正子春。文献中关于乐正子春的孝行故事很多,而且往往与《孝经》有着密切的联系。《礼记 祭义》里记载了他许多的孝行言论,其中有“吾曾闻诸曾子,曾子闻诸夫子”一说。而《公羊传》也曾为乐正子春的孝道正名。由此可见,乐正子春作为曾子最看重的学生,很可能在战国晚期修改并整理了《孝经》的原本。况且,他还在曾子病重时,与曾子的两个儿子曾申和曾元一起守护在病榻旁。
不论《孝经》的作者是否是乐正子春本人,但他却以自己的躬身行事诠释了孝的含义。那就是开宗明义章第一篇所写的“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孝经》把个人的孝道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是孝之“始”。从自己身体的保护做起,从在家里奉事父母做起,这就是孝的起始。第二阶段,就是孝之中,侍奉国君,为国家做事,把孝道推广开来。在此过程中,孝行又转化为侍奉国君的“忠”,这是“移孝为忠”。孝与忠,曾子说过:“忠者,其孝之本也”。第三阶段,孝之终,最终能做到孝与忠,便是人生志高的品德。
作为承载中华传统美德的经典之作,《孝经》在海外,特别是东南亚日本,朝鲜等国,影响深远。跨越海域,远在千山之外的扶桑国,对《孝经》的忠实拥趸也不亚于我国。据日本学者近藤春雄所编撰的《日本汉文学大事典》的相关记载,《孝经》传入日本的历史非常久远,早在六世纪末,圣德太子第十七条宪法中便载有《孝经》当中的词语了。元正天皇两年,《养老律》和《养老令》的修成也是仿照中国唐代关于置设《孝经》的官文典制。
在日本,更有一位享誉世界的儒学大家,他就是太宰纯,太宰纯校刻印订了《古文孝经孔氏传》以及《孝经正文》,还有《古文孝经略解》等数十种儒家经典。在1951年,日本学者林秀一的研究著作《关于孝经述义》就是按照太宰纯的校刻底本而完成的,以此可以推测,太宰纯有关《孝经》的研究多么精微了。
太宰纯,小子弥右卫门,又号春台,他的老师是日本江户时代最著名的思想家,古文辞学派“萱园学派”的创始人荻生徂徕。在徂徕过世之后,博学宏识,刚毅狷介的太宰春台成为日本经术的大家。他的思想活跃而富有朝气,是萱园学派最突出的人物。他一生潜心经术,校定群经,对于《易》《诗》《书》《孝经》皆有著述。太宰春台与山井鼎,安腾焕图在享保二年九月从金泽往镰仓绘岛远足。山井鼎物观补录《七经孟子旁文补遗》,太宰春台音注《古文孝经孔氏传》同时被纳入乾隆钦定的《四库全书》中,成为海外传译传统文化典藏最精彩的篇章。
《孝经》记录了孔子向曾参讲述孝道的言论,全书总共十八章,论述的是孝道和孝治的思想,体现了中华民族“广敬博爱”的优秀传统。《孝经》中的“孝”字不仅体现了中国文字的美感,而且意蕴生动,“孝”字的上半部分是“老”字,下半部分是“子”字,上有老,是始,下有子,一代又一代,是无终,所以孝是传承,是法脉,是无始无终的。
说起《孝经》的成书,有学者认为最迟不晚于241年,因为这一年《吕氏春秋》修成,其中《察微篇》和《孝行览》都引用了《孝经》的文字,所以汪中《经义知新记》说“《孝行》《察微》两篇并引《孝经》,则《孝经》为先秦古籍明。”
《孝经》是中国人的人生智慧,是“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慎节用,以养父母”,以大自然的规律为准则,改善社会环境,顺应天时,因循地利,行善行孝,以使社会和谐。孝道的精神以及中国人谦逊的态度,圆融的处事方式,才是属于中国人的生命哲学。
“先之以博爱,而民莫遗其亲;陈之于德义,而民兴行。”《孝经》教给当下的中国人孝事尊亲,包容博爱,更是以一种虔诚谦卑的心情对待万事万物。因为孝道是天地循环之理,是古来明君治国之道,是国家兴旺人民安乐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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