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喝两口
暮色开始从四面八方向我包围过来,渐渐地吞噬周围的一切,树林、田野、房屋在我的眼前一点点地模糊起来,同时被这暮色所淹没的还有我低落的心情。
我刚刚从一场惨烈的爱情追逐中败下阵来,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想象,来还原我当时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斗败的公鸡、落荒而逃的将军、狂风过后的街柳……我蹲坐在铺满发黄的杂草的沟沿上,两眼呆滞地望着远处田野中农民收获过后的一片狼藉的景象,秋虫毫不理会我的心情,早早地开始了它们的联欢。我心烦意乱地点上一颗烟,在氤氲的烟气里,继续我绝望地叹息。
沈哥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瓶酒和一个纸包。这些天沈哥一直在陪着我,他见证了我的初恋从萌芽到夭折的全过程,他在我身边就像守护一棵幼苗,我的心情他最懂。他将酒放到地上,然后窸窣地打开纸包。
“这破地方,什么也没有,一点花生米,凑合着吃吧。”
沉寂中,酒已经下去了一半。我看不清沈哥的脸,但我敢肯定他的脸一定红得象染了猪血。他的话渐渐多起来。他给我讲起了他的恋爱。
他说,你看我,没房、没车、没事业,标准的“三无”人士,谈一个崩一个,要说失恋,我可比你有经验!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后来遇上你现在的嫂子,是她不嫌弃我,愿意跟着我过苦日子。你看你哥我现在,我仍然不富裕,但我过得可舒坦了,回到家,能吃上热乎饭,孩子围着你撒欢,有时候也吵个幸福地小架,你说这生活该有多好啊。”
他拿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用力地嚼着,“你看着好的,但不一定适合你,那个愿意跟你一起喝稀粥吃咸菜的才最值得你去追、去爱啊”。
他的话咚地一下落进我的心里,像一块石头投进黑咕隆咚的深井。我抬起头来,望着沈哥。又一口酒下肚,他夸张地咋了一下嘴:“这酒不错!”他拿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我听到了一头牛反刍的声音,惬意而滋润。
一弯新月出现在光秃秃的树梢上,田野里的一切渐渐明晰起来。我抓起地上的酒瓶,一饮而尽,然后丢进一粒花生米,嘎嘣嘎嘣地用力嚼着,真香!
很多年过去了。当年追过的女孩,她过得好与不好,已经不是我生活中关注的重点,我更在意眼前的柴米油盐。
我仍然会和沈哥没事的时候喝两口。每当这时,妻子把一盘菜推到我面前嗔一句“悠着点!”我不说话,眯着眼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却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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