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天,我驱车来到了滨州博兴。博兴是董永故里、吕剧之乡、中国厨都,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特色文化古城。来这里顺道看望两位老战友。一位是博兴人社系统的赵玉坤,因工作关系,我们打了十多年的交道;另一位是原济南军区陆军学院的战友叫窦立镜,退休后回到老家博兴。到了之后,老赵问我:“你这次到博兴,想到哪里转转看看?”我说:“去看看‘媒仙’吧”。“媒仙”是博兴县的一个景点,前些年去看过,总感觉是来去匆匆,浮光掠影。这次去有充足的时间,我想深入了解关于“媒仙”的故事,一方面是了却之前的遗憾,另一方面可以将所见所感所思分享给大家。战友情就像一壶陈年老酒,年代越久情越浓,时间越长越珍贵。说走就走,两位战友各自开着私家车,直奔“媒仙”而去。
我们说的“媒仙”,是传说中的“仙”,现实景点中是一棵千年古槐,长在滨州市博兴县麻大湖畔的锦秋办事处湾头村。从博兴县城出发,向南行大约三公里就到了。战友窦立镜就是在这附近出生长大的,又是从这里走进军营的。这棵称之为“媒仙”的古槐,历经沧桑但充满生机,长在湾头村的中间位置,处于道路中央,南来北往的车辆从古槐两边通过。来到树下,古槐像一个昂起的龙头,又如一把撑开的巨伞,平地而起、遮荫蔽日,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生机勃勃,相当气派。其树围大的有5米左右,看起来需要3个人合抱,树干枯空的树洞,宛如怪石嶙峋的岩洞。树干的一半枯死,另一半却生长着繁茂的枝叶,堪称是一个生命的奇迹。端详起来总让人腾跃出抚今追昔、感怀追远的情愫。唐朝有一位丞相,叫李怀远,写过一首关于古槐的诗:“庭槐岁月深,半死尚抽心。叶少宁障日,枝疏不碍禽。”扭曲的树身,苍翠的树容,令人悠然回想它生命萌芽的久远年代。漫长的生长历程和传奇经历,不禁心驰神往,肃然起敬。
当围绕着这棵古槐仔细观看时,我发现在主干西北方向又长一个约直径二十公分的小槐树,令人十分好奇。站在一旁的赵玉坤说:“这是古槐又生出一个小槐树,说明它生生不息,永远流传。”窦立镜介绍:老槐树具体生长多长时间,村子里没有人知道,都说“先有老槐树,后有湾头村”。先前,老槐树所在地南面紧挨着一条河,三十多年前村子改造,河道变成了道路,但村子里没人敢动老槐树分毫,道路也是根据老槐树而定。多年来老槐树一直正处于道路中间,当地的人们并没有因此感觉到任何出行不便。在当地村民心中,老槐树风脉好,一直都庇佑着这个村庄。村民更是对老槐树尊敬有加,连调皮的孩子也从来不折采老槐树的枝叶,真可谓“古槐追远气脉灵”,“衣冠简朴古风存”。
在古槐石围栏下立着一黑色石碑,正面有博兴县原人大副主任卞葆彤撰写的“媒仙”两个大字。背面碑文上写着:“汉孝子董永卖身葬父,路经树下,七仙女见其忠厚勤劳,怜其孤苦无依,遂托古槐为媒,结为夫妻,同至傅家湾为拥奴。……”董永,史载汉朝人,距今已有近两千年历史。千年的跨度、经典的传说,难怪在此生生不息的古槐被称为“媒仙”,这是百姓口碑中的无冕荣耀,承载着传颂“成人之美”的道德典范。它是董永与七仙女的“月老”,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天仙配》对此描绘的十分传神具体。天宫仙女羡慕人间的美好生活和秀丽景色,结伴来到麻大湖游玩,七仙女听说当地人董永卖身葬父深为感动,毅然下凡变为村姑。相传王母娘娘的七姑娘思凡看中了董永,于是让槐树做媒,嫁配董永。董永说:“哑巴树怎能开口?”七仙女说:“大树不开口,各自两分手。大树若开口,姻缘天配就。”接着他们双双跪拜,古槐树因感动而开口说话。不料槐树激动之余说错了一个字,将“百年合好”说成了“百日合好”,使得董永和七仙女仅存百日缘分。民间俗语“一日夫妻百日恩”就从这里传开了。元代由王克孝画的《二十四孝图》中,也有这个故事:“汉董永,家贫。父死,卖身贷钱而葬。及去偿工,途遇一妇,求为永妻。俱至主家,令织缣三百匹,乃回。一月完成,归至槐阴会所,遂辞永而去。”
据赵玉坤介绍,现有资料证实,汉孝子董永确有其人,故里在博兴陈户镇董家村。在山东省嘉祥县武翟山,武氏墓群石刻历史文物供了有力的佐证。其中武梁石室第三石第二层右数第三个画面,即刻董永鹿车载父、田间劳作情景:树下一鹿车,上有小罐,大概是田间劳作盛水之用,一老人坐于车上,左手执鸠杖,右手前伸,似是指点董永劳作。老人上方刻“永父”二字。其左为董永,右手执农具,回首望其父,身旁刻“董永千千乘人也”六字。董永左边有一兽,体态粗壮,大耳如扇,长鼻高昂,是一象;董永右上方横一图案,有翼,有花纹,作飞舞状,当是一鸟。《越绝书》说:“舜死苍梧,象为之耕;禹葬会稽,鸟为之耘。”此即“象耕乌耘”之意,内含“耕耘”二字,是董永“肆力田亩”,田间劳作的形象注脚。据康熙六十年《博兴县志》记载,董永墓在崇德社,今居博兴县的陈户镇,原有墓碑,因日久年深,碑已不存。民国二十五年,县长张其丙重修《博兴县志》时,重立墓碑一块,此碑尚在。目前,在博兴县董永的故事流传甚广,董永遗迹、纪念物也非常多,如董永墓、董永祠、董永庙、董永公园、董永雕像等,当地还多次举办“滨州博兴董永文化艺术节”,足见其影响很深。
我们几个战友边参观边讨论:董永民间故事,最初只是汉代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孝子的故事,但是历史却选择了董永作为孝观念宣传的典范,一直流传至今,而且由孝子故事演变为爱情故事。三国时期,魏曹植在《灵芝篇》中也写道:“董永遭家贫,父老财无遗。举假以供养,佣作致甘肥。债家填门至,不知何用归。天灵感至德,神女为秉机。”这是我国最早取材于董永故事的的文学佳品。可见,在三国时期,董永之事就已在庙堂之上流传。战友们讨论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故事的文学资料好比一个多棱镜,折射出各个历史时期的经济、政治、文化、伦理道德、风俗民情、宗教信仰等方面的丰富信息,具有珍贵史料价值和文化功用。其所颂扬的孝文化精神,在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今天,具有感性和理性相结合的现实功能,具有鲜明的齐鲁地域文化特色。“百善孝为先”,孝是中华民族文化最灿烂的传统因子,是家庭和谐最稳定的基石,不管社会如何发展、科技如何发达,都应永续发扬光大。
就在前几年,董永与七仙女的雕像从博兴县城被移到了离古槐100米处的湾头村。将其聚拢在的活生生的“媒仙”周围,可以说得上是史归正传、实至名归。在窦立镜提议下,我们又去观看董永与七仙女的雕像。雕像位于湾头村正东方向,四面环水,通过一座石桥才能到达,抬头望去,人物塑造的惟妙惟肖,只见七仙女在高处身躯下探,伸出两只手,董永抱着孩子,高高举起双手,尽力挽留妻子回天宫的场景,夫妻难舍难离的情景感动着每一个人。从地理位置上看,湾头村水资源丰富,位于素有“北国江南”美誉鲁北最大的淡水湖——麻大湖畔,同时又有小清河丰盈其间,支脉河纵贯,湿地较多。适宜的环境,让野生的芦苇、蒲草生长的十分茂盛,草柳编的历史悠久。据记载,在清代湾头村草编技艺就形成了一定规模,编制的防寒蒲鞋畅销京城。走在湾头村的大街上,红砖瓦房、绿荫成行,湾湾有水、源流贯通,典型的北方乡村模样,也是我心中齐鲁风情画的模样。“在外东奔西跑,不如在家淘宝”、“编出美丽乡村,淘来幸福生活”……在湾头村,此类宣传标语随处可见。目前湾头村是全国知名淘宝村之一,在乡村振兴的大布局中扮演着独特的角色。遍览附近角落,我们还随时看到以老槐树命名商店、餐馆和家纺等品牌,到处充满老槐树的气息。
无论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还是他乡客人,无不为这种孝文化所感染。文化是一种力量,也是一个地方的脊梁。当繁华褪尽,人们还能在喧嚣过后找到精神归宿,也是一种幸运。时至今日,湾头村的村民一直认为,老槐树就是一颗仙树,庇佑着当地村民和从远方来祈福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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