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溪山行旅图》,一-座斧劈刀削一一样的大山矗立眼前。
北方的山,一律是巍峨地耸立着,仿佛要撑破天空的样子, 浓而厚的墨色渲染着山岩的冷峻和林谷的幽深,这是一-种只可仰视的威严。人在这样的山里,和他们赶着的驴队一样,只能是蚁群大的一点——
不得不佩服范宽:一样的毛笔,一样的墨,他用雨点一样密密的皴 [cūn,中国画技法名] ,却构成了一座座刺破苍穹的巍巍的山。你看,在这幅《溪山行旅图》中,气势磅礴的巨峰层峦,几乎占了画面的三分之二,形成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山顶上是典型的“范宽式”茂树,虽也蓊郁,却不能夺走北方大山雄健峭拔的气势。倒是那些山腰下端、巨石叠嶂间似有似无的山岚,似乎聚集着万千精气,愣是让威严的山色有了几分温润。山势疏朗的一角,一道飞流如练, 从山间一泻而下,冷峻的画面生动起来了:风吹过丛林,树叶飒飒作响;水流过卵石,石头泠泠响应。那些水聚流成溪,使山路上蜿蜒而来的一对商旅悠然入画。画面上的商旅队伍虽然比例很小,但是,他们的踪迹却让深邃的大山、宁静的溪水有了生命的律动,静下心,似乎听得到画面上依稀传来的风声、水声和驴队的铃声。
《溪山行旅图》是范宽的代表作,也是中国绘画史中的杰作。人们喜欢范宽的山水,喜欢的是他造型的雄奇俊伟,喜欢的是他笔墨的酣畅厚实,更喜欢他画中丰沛淋漓的元气。在这幅画中,巍然的山峰,丰茂的树丛,潺潺的流水,兼程的商旅,共同构成了大山巍然神秀的意境之美一-溪山行旅。多么富有诗意的情景,而画家抒情的描绘里分明有厚重的哲思,从画面的任何一角出发, 都是退思旷远,原本静止的画面有清晰可感的动态,偌大空间里有时间流逝的响声一这是发轫于文化高地的山水清音,从北宋沛然流到今天。
看范宽的山水,常常让人产生身临其境的恍惚。就如同那年秋天登泰山,走天烛峰一线, 沿河谷迤逦(yǐ lǐ)而上,三面是呈合拢之势的峭壁,仰望是耸入云端的峰顶,高声的呼喊也很快被林莽过滤,又被石壁挡回,这时候,你会真实地感到人的渺小。在这个世界上,人的活动其实是被自己放大的。把自己缩小了,才会看到世界的广大。900多年前的范宽真是彻悟了,连署名都让千年以来的考证者遍寻不得。直到1958年秋,台北“故宫”的李霖灿才在画幅的右下树荫草叶间发现“范宽” 两字。或许,范宽在用画告诉生活在现代的我们——人啊,应该对生活的世界充满敬畏。在自然界里,人和身边的树木、野花、杂草、鸟禽一样,在大自然里都是渺小的,活着都不容易,应该灵性照应,和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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